话虽这样说着，但少年却迟迟未迈开步子，心想，也许她还有甚么话要说？

邓婵玉其实还是很在乎她那点儿女儿家的面子的，可是，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了，难不成她要打退堂鼓？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她邓大小姐又不是嫁不出去，他不喜欢，自然会有别人喜欢。

如是想着，她便将心一横，干脆道：“黄天化，如果我不是女将军，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你会不会喜欢我？”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这是在向他示爱吗？

若说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她今日是特意为了他，才打扮得这样清新雅致的？

见前者半晌没回应，邓婵玉转过头去，满眼失落地盯着那人笔挺的背影，所以，哪怕她天姿国色，也打动不了他是吗？

她那双靓丽的眸子冷了下去，不再过多去看他。

她邓婵玉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没甚么大不了的，姑娘扬起头，挺起胸膛，恢复了平日里那满是英气的神色，冷冷道：“当我没问，我们走吧！”

她这反应，显然就是误会了。

黄天化握紧双拳，没再犹豫，径直转回身朝她道：“要不……咱俩试试吧！”

这一句来得甚是无厘头，邓婵玉不解其意：“试甚么？”

“试试……在一起，如果不合适，你再去找别人。”他此刻的神情是极其认真的，没有半点像在开玩笑的意思。

事态骤然反转，姑娘始料未及，唯有呆呆地仰头把他望着。

见她惊愣无言，黄天化又赶忙承诺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也会注意好分寸，你不想做的事儿，我绝不会占你便宜。”

“你愿意吗？”他问。

既然人家姑娘都如此主动了，他可不能怂，毕竟他老大不小了，再不找对象，迟早会被他爹乱点鸳鸯谱的。

邓婵玉缓缓埋下了头，那略施粉黛的脸上已然泛起些微红晕，眸中含着羞涩。

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勾唇浅笑着，细声道：“那你还不快来牵我？”

忽闻此，对面那人直眨了几下眼睛，才回过味儿来，他“哦”了一声，赶忙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柔软的小手正好被他包裹在了掌心，黄天化从未体验过这般微妙的感觉，脸上多少带着点儿憨笑。

他瞅了眼身旁人娇美的容颜，轻声道：“走吧！”

*

腊月寒冬，朝歌城内飘起了小雪，窗外一片萧瑟。

太师闻仲独自坐于府中书房，案上是家将刚刚送来的军报，他胡须与长发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波又一波战败的消息接连而至，让老者愈发黯然神伤。

数十年来，他闻仲为了殷商，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他远征北海，东战平灵，从无败绩，可眼下，这大商的江山却摇摇欲坠。

他是托孤重臣，三朝元老，而当今圣上沉迷酒色，残暴不仁，他却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闻仲不禁哀叹，若是成汤的六百余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他还有何颜面去见殷商先祖？

老者长吁了一口气，起身，眼眸暗沉地盯着前方簌簌而落的雪花，他沧桑的神情间，逐渐漫上视死如归的坚毅。

心里道：该走了，闻仲，你还能再战！

-

这一边，闻仲太师正换官服，准备入宫面圣，欲请辞，前去征伐西岐。

而几里外的王宫内，依旧歌舞升平，繁弦急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只不过，此刻被帝辛楼于怀中的软玉温香，并非狐狸精苏妲己，而是她的妹妹九头雉鸡精胡喜媚。

此女姿色同样妖艳，一声声魅惑入骨的“大王”唤得男人如痴如醉，数杯清酒下肚，两个人便轻车熟路地滚到了榻上。

而彼时的苏妲己，正携着三妹玉石琵琶精王贵人，来到了朝歌城外五十里的太行山脚下，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曾经的玉虚宫第二代弟子--申公豹。

山洞内的密室幽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与腐臭味。

三个人借着墙面上的烛火前行，准确来说，是三只妖。

那申公豹虽曾是玉虚宫门人，但他的真身乃一头修炼千年的豹子精，在未成仙道之前，他仍然归属于妖族。

至于他为何会在这儿？

申公豹每每忆起此事，都还是满腹仇怨，他虽比姜子牙上山晚，但他早已自行修习多门法术，论修为，论武艺，皆在姜子牙之上，仅次于十二金仙。

可元始天尊竟然将封神此等大事，交予了姜子牙，却从未考虑过他申公豹，在他眼里，姜子牙是何其平庸，岂能委此重任？

元始天尊不重用他这个弟子，说到底也还是因为他并非人族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叛离玉虚宫，仅是他一人之过吗？

既然元始天尊瞧不起妖族，那么，他申公豹也无需委曲求全，巫妖两族，是时候重现往昔的辉煌了。

行至山洞的最里面，阵阵阴风迎面吹来。

苏妲己云袖一挥，点燃了四面直立着的庭燎，只见前方的青铜鼎内，绿光缓缓溢出，浮于空中。

几人恭敬俯身道：“见过娘娘！”

那绿色光芒逐渐汇聚，在他们面前，显现出一个人形。

一千五百年了，万妖之祖石矶娘娘，在吸食了上万人的精气之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只不过，她如今尚且只有灵形，要恢复肉身，还得攫取更多人的性命。

不得不说，这石矶的相貌也是极好的，她并非绝色，但风姿绰约，令人赏心悦目，年少时，她从一众小妖中脱颖而出，当选妖族圣女，除了凭借过人的天资，自然还有她的美貌。

石矶问：“那三百黄巾力士，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

毕竟是修行万年的妖祖，哪怕仅有灵形，一出声还是有摄人的气势。

十余年前，她残存于人间的魂魄在沉睡中恢复意识，方才得知天庭有三百黄巾力士转世历劫。

她要这些人的命，他们身上余留的仙体灵气可加速她修为损耗的恢复，这样如蝼蚁般苟且偷生的日子，于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皆是煎熬。

苏妲己稍显谨慎，缓言劝道：“娘娘，这些人如石沉大海，找起来着实困难，八百镇都派人去查过了，想必他们已经逃回了东夷，若是大动干戈，惊扰了天庭，反而会暴露娘娘的行踪啊！”

此话说得不错，昊天上帝甚么德性，她石矶最为清楚，他的人流落凡间，难道他会毫不在意？当日祭祀大典上杀人，还可将锅扣在帝辛头上，如今若是他们当中有人丧命，定会打草惊蛇。

石矶黛眉紧蹙，似是也陷入了困窘。

单纯靠吸食凡人的精气恢复肉身，太慢了，她等不了那么久，所以，该如何是好呢？

思忖良久后，石矶眸色忽亮，吩咐道：“小狸，琵琶，你们三个……去女娲宫偷渡世金莲！”

她石矶之所以能成为万妖之祖，便是因为获得了上古神物灭世黑莲的灵力。

天地初开之时，洪荒中，有一朵混沌青莲，堪称至宝，数十万年后，混沌青莲陨灭，其四颗莲子分别化为了净世青莲，渡世金莲，业火红莲与灭世黑莲。

红莲与黑莲早已不在，如今就剩下青莲与金莲了。

渡世金莲有何奇效，苏妲己也是清楚的，可是，就凭她们，怎可能上女娲宫去偷东西呢？

“娘娘，这……”

苏妲己正为难间，申公豹却倏忽想起了甚么。

他缓缓回忆道：“贫道记得，云中子收的那个女徒弟，有一颗六瓣金莲心，似乎就是渡世金莲所化。”

这事儿，还是他不经意间听到十二金仙的谈话，才得知的。

“六瓣金莲心？”石矶看向他，问：“此事当真？”

申公豹点了点头，“当真。”

突然得知这样好的消息，石矶自是喜上眉梢，她嘴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意，“那可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