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不是带土+番外(116)

作者:草帽的夙敌


似乎是男人和女人的祈祷打动了上天, 在如此战战兢兢地度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之后,偷猎者表现出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愿。

偷猎者随身携带着的灰色袋子与来时空荡荡的模样并不一致,此刻里头塞满了不知名的东西, 从袋子的外侧来看无法得知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有在袋子口尚未扎牢的一角, 隐隐能够从里头瞅见一片浸染着血色的蓝色羽翼露出了些许边角——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珍稀动物的羽翼, 看起来这些天来偷猎者就是在捕捉这种生物。

“对了,这些日子承蒙你们的照顾。”偷猎者站在门口,他壮硕的身躯逆着光影, 嘴角微微咧开。“我就送一片羽毛给你们吧,纯粹当做小小的敬意。”

他的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根蔚蓝色的羽毛,随手一挥, 那羽毛便擦过玛丽亚父亲的脸侧深深地嵌入墙壁的一角。

男人的脸应声划开一道血痕, 血液顺着皮肉的缝隙蜿蜒流下。

偷猎者挥了挥手离开了, 在那之后,玛丽亚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她再度回忆那个偷猎者的面容的时候, 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他面庞的模样,记忆的旮旯中只能映出一片逆光且刺目的日光——以及刻意被放大了的男人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意。

后来,她才逐渐认识到那个笑容所包含的深意——毫不掩饰地,饱含着强者对弱者的肆意玩弄的, 赤裸裸的恶意。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时间又如同偷猎者来这儿之前那般缓缓流淌着。

村子里的人们继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而玛利亚却犹然记得偷猎者和那时候见到的关于从身体里涌现的白色雾气的事情——她时不时便好奇地将这些气从身体里引出来, 有时候是尝试将它们附着在手上, 有时候尝试将它们凝聚成文字的形状, 念只有会凝的人才能看见, 故而男人女人只当她的动作古怪,见她这般总大声地叱责。

之后,渐渐地,随着对念能力的熟练运用,在玛利亚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妙且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奇怪事情。

在旁人看来这样的表现即是——她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时会忽然发起呆来,之后便会忽然说起一些奇怪的话。

最开始男人女人只当她受了偷猎者的惊吓所以才会开始说些不知其所以然的话语,甚至暗地里怀疑是否是偷猎者扇飞她的那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打坏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注意到了这些话语的怪异之处。

这日男人又照常准备出门与其他人赌博的时候,玛丽亚难得地鼓起勇气拉住了对方,告知父亲今日最好绕远路,而不要从村子后边的小道回来。

男人正醉着酒,半点未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他在小道上撞见一只误入村内的黑熊,被对方活生生地啃去了半只胳膊方才被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赶到的村民们合伙救了下来。

远远地,男人看见玛利亚站在人群后方的影子。

这便是他意识到自己女儿特殊能力的第一次。

后来,玛丽亚说的许多事情又相继应中。

她告诉男人不要在赌博的时候押双数——此后对方在出老千的过程中陡然操作失误,使得男人第一次将钱赢了回来。

她说在邻居的地里埋着一块本应被他人挖去的古董,过几日会有前来视察的官员小宿几日相中这件文物,于是男人趁着夜色去邻居的地里掘了半宿,果真从地下弄出个漂亮的瓷器,凭借着将古董卖给官员换得的钱,玛丽亚家中的经济条件却也逐渐好了起来,村子里的其他人只当他们家走了狗屎运,哀叹为何挖到古董的人不是自己。

男人和女人又惊又奇,他们愈发的相信起玛丽亚的话来,认为这是上天看他们过的这般困苦故而施与他们的恩惠,每日一醒来便只期盼着玛丽亚能再说出些什么有利于家中生计的预言。

然而这一切,对于玛丽亚而言并不是什么自行可控的能力。

她偶尔会在晃神之间看到不属于这个时间片段的影像——就仿佛陡然间误入了时空的缝隙间窥探一切般,所谓的‘预知’能力并不能够自行发动,它总是来的又急又快,多半时候,她仅能从这些片段中了解到画面的讯息,然后凭借自己的理解将其描述出来。

年幼的她并不懂得这种能力有多么令人垂涎,只是从男人和女人变得愈发和蔼的态度,餐桌上的食物变得越来越丰盛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这是一项能够让家里变得幸福起来的能力,于是便也不忌讳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的想法。

可是,预言并不单只是好的。

这日帮助家中务农的过程中,玛丽亚又一瞬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片全是雾气的空间里,她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难受,可多次体验过预知的她明白这是又一次未来的景象,便忍耐着这种窒息感费力地感受着。

——她的面前出现了成批的死人的景象,平日村子里认识的人们皮肤呈现出青紫色,染上了奇怪疫病的躯体仿佛干尸一般僵硬,有穿着防护服和白大褂的人指挥着他们将这些尸体扔进木材堆里焚烧。

画面一转,河水中属于疫病根源的动物尸首静静地埋在淤泥之下。

村口已被拉起封条拦截,有卫兵严禁人在此出入。

从预言中回过神来,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一次有关瘟疫的预言。

NGL共和国内光河流山水便有几百条,何况多个村落引用的河道四通八达,彼此相连,光是知道疫病的源头埋在河道的淤泥之下,凭借一家三个人的能力绝无可能找到被污染的水源地,一旦疫病爆发,到时候疫情殃及的范围只可能大不可能小。

理所当然地,她开始劝说家里人不要再从河里淘水,少与外人接触,并同样地努力去劝说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找到那片被污染水源的所在之处。

然而没有人听从她的警告,多次劝说无果之后,唯有玛丽亚一家无比重视这一次预言,他们这段日子都极度小心地从靠近国境的地方挑来井水取代河水饮用,平日里出门都要携带自己用布料制作的口罩避免与外界接触,男人偷偷地去打听了如何出国的手续,准备卖掉手头祖上传下来的田地便准备带着一家人离开这里生活。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一家疯了,对农民来说地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这片地农民又能去哪里呢?

然而由于NGL共和国办理出入境的手续都极其麻烦,国内也只能用马匹传递讯息,短短三日的来回根本不足以等到男人的许可被批下来,就在玛丽亚一家焦急的等待中,不多时,村子里果然爆发了奇怪的疫病。

村子里的人们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会从四肢开始逐渐向着心脏蔓延僵化的病症,患病者的面部会透出一股奇异的青色,身上出现大块大块蓝色的斑点,看上去就好像被恶魔附身了一般。

患病者不出三日便会全身组织硬化而死,传播途径不明。

这种病因此得名青化病。

没有人知道青化病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它最开始是从玛利亚所在的村子爆发并接连波及了周围邻近的几个村子,这种病看起来似乎可以通过血液接触,亦或者是饮用含有毒素的食用水等方式传染,不出一个月,政府便下令将村子围起来封作隔离区。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病怪异的很,就连村子里行医多年最有威望的老者都毫无办法,对于治愈这件事所抱有的希望不大,都在暗地里抱怨上面说是防治疫病,不过是眼见事态逐渐发展地无法控制时寻了个借口让人自生自灭罢了。

这个崇尚自然保护的国度宁愿自生自灭,也不会对外交往。

在这样,在每日都有尸体裹着白布焚烧,到处都挂着做法事用的黄纸,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人心惶惶的日子里,由于封闭且隔离的措施,全村唯一准备提前离开且做足了防护措施却没有染病的玛丽亚一家便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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