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早静弥的表情此刻变得严肃起来，话说到这里，他也基本能够猜到故事后面的走向了。不外乎是那人在恭维中迷失了自己。

果不其然，天海玲彦接着说道：“长此以往，在我的纵容之下，对方错误地以为自己希望的所有事都能得偿所愿。然而就算我再怎么对他感到愧疚和同情，却不会越过自己的底线。从我开始拒绝他起，矛盾就这么埋下了。”

“后来呢？”少年有些着急地追问着。

“后来……我的敌人试图打倒我，因此贿赂了我的朋友，试图在我背后捅刀子。那一次确实很危险，差一点我就没有躲过去。”天海玲彦回忆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怅然。当年凶险的浴血奋战，到现在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就能平淡概括。世界果然已经不一样了。

后续的描述天海玲彦则用了更符合这个世界道德观念的说法：“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参与其中，只是与队友们努力地抗争着，并且找准机会重重地打击了敌人。敌人的目的没能达成，便反手将他杀害了。”

竹早静弥有些愣怔，猜到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那么残酷的事情，也不是很快就能接受的。

天海玲彦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安慰着对方。当年的事对他来说冲击远比少年此刻要强。

突然得知被自己视为家人的存在却是毁灭一切的助力者，对方还踩着自己同伴的鲜血大言不惭地控诉着自己无聊的委屈，甚至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一瞬间天海玲彦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就这么放弃，让自己为死去的同伴们赎罪。最终还是不断涌现的敌人和被挟持的人们的呼唤让他找回了神志，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解决了背叛者。

那场战争虽然最终的胜利还是掌握在了他的手上，但确是他所经历过最为惨烈的一次。为此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许久之后，天海玲彦才再次开口：“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什么事都要讲求一个限度。否则真到了那一天，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竹早静弥的瞳孔骤然紧缩，虽然比起之前有些弱气，但还是努力反驳道：“湊不会这样对我的！”

天海玲彦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我没有指责鸣宫的意思。在那之后，我也反省过自己，是否是因为我干涉的太多，而让对方失去了辨明情况的机会。对他人好并非是错误的，但你也得考虑对方是否真的需要。不要让愧疚困住了你的脚步。”

蓝发的少年沉默了下去。

天海玲彦也不催促，这些事要考虑清楚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不过是将事情挑明，让对方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作为罢了。

……

重新回到家中的竹早静弥迎上了幼驯染期待的目光。他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和他说会话。

果不其然，被他如此对待的鸣宫湊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桌边。

四个人的餐桌上，只有天海玲彦和竹早妈妈在聊天，另外两人默默地扒着饭，一言不发。

用餐结束，两个少年自告奋勇地前去洗碗。竹早妈妈原本想帮忙，却被天海玲彦喊住了。“让他们去吧，有些事总是要说明白的。”

两人的洗碗流程还是像往常一样，鸣宫湊将餐具递过去，竹早静弥负责清洗，然后将餐具还回去让幼驯染擦干水分。

然而平日里的对话却是没有的。

鸣宫湊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递盘子的举动。

下意识伸手去接的竹早静弥迟迟等不到手上出现重量，终于测过头看向对方。

鸣宫湊抱着盘子，一脸认真地看向他：“静弥，我们谈谈！”

竹早静弥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说什么？”

鸣宫湊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埋藏多年的疑问：“为什么静弥要和我一起来到风舞，而不是选择直升桐先？以你的成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而且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希望我重新开始射箭？”

戴眼镜的少年长久地沉默着，漫长到让鸣宫湊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了，却传出了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当初要不是我叫住了你们，湊就不会失去妈妈了，更不会受了那样严重的伤！”

鸣宫湊扔下了手中的盘子，按着竹早静弥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在说什么啊？！那明明是汽车失控造成的事故，不是吗？你对此没有任何的责任。”

“可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你们能早一点通过那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都是因为我……”

鸣宫湊抱住了竹早静弥，凑在他耳边说道：“别看静弥平常那么聪明，原来也是个笨蛋呢！当初要不是你喊住了我，或许我就会和妈妈一起离开了。所以，我应该谢谢静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