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纳西索斯用口型无声地说。

长角水蛇半透明的小脑袋蔫巴巴地点了点，像是无声地同意了这份和好邀请。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阿加莎，但很快，像是生怕被阿加莎发现一般，他逃也似的贴着墙壁往上爬动，飞快没入了天花板。

纳西索斯和母亲拥抱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们就分开了。显然他们彼此都并不熟悉这样亲密的举动，也许这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阿加莎第一次和儿子拥抱这麽久，时间甚至超过了一分钟。

“我先回房间了。”纳西索斯说。

阿加莎似乎想说些什麽留下他，但她最后什麽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纳西索斯一步一步地顺着楼梯往上走，他知道阿加莎希望他留在她的视野範围内，但在楼上，在纳西索斯自己的房间里，那里还有一个需要得到安慰的人，而能给予他安慰的只有也只能有纳西索斯一人。

纳西索斯推开自己的房间门。他发现长角水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趴在书桌上，而是盘踞在书桌前的窗台上，双眼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似乎正看得出神。纳西索斯朝他走过去，坐到了离窗台最近的椅子上。

他们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似乎又什麽都不需要说。

“我……”长角水蛇打破了沉默，但很快，他又不说话了。

“他们迟早要知道这件事的。”纳西索斯一针见血地说，“我知道你想要把告知真相的时刻推迟，直到你能够真正地脱离我，不再是一个完全由魔力构建出来的‘幽灵’，能够亲自接受来自家人的拥抱。但这可能需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我知道。”长角水蛇说。他仅仅做出了这一个答複，然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等不了那麽久。”纳西索斯突然说，“我是个冒牌货。”

“你不是。”长角水蛇急切地说，“你怎麽会是冒牌货呢？你只是，只是不记得了而已。”

“你认为什麽才是组成个体最重要的部分？”纳西索斯反问道，“是灵魂，还是记忆？”

“当然是灵魂。”长角水蛇不假思索地说，“无论如何，你都不是冒牌货。”

“我认为是记忆。”纳西索斯说，“这就是为什麽我们既是同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长角水蛇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纳西索斯不管不顾地说，“你想要将所有事情都隐瞒下去，这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好吧，好吧。”长角水蛇妥协了，“我们再等等，不会等太长时间的，我保证。”

“多久？”

“等你从霍格沃茨毕业……”

纳西索斯幽幽地盯住长角水蛇，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四年……别那麽看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两年，不能再多了。”

“为什麽要拖延？”纳西索斯问，“我搞不明白你为什麽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你不是经常和我强调‘家人至上’吗？”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让他们担心。也许在你看来，这并不是什麽大事，我们迟早会将这件事情解决掉，至多也不过消耗十年左右的时间，但在他们看来可就不是这样了。”长角水蛇说，“你知道一个普通的霍格沃茨学生要用多久才能学会炼制福灵剂吗？你知道他们完全掌握一个咒语的时间是多久吗？你知道他们需要多少次尝试才能成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安全的咒语吗？你不知道，你也不能理解。”

他停顿了一两秒，继续说：“我们一出生就天赋不凡，魔力斐然衆人，这就是我被海尔波盯上的原因，这就是我必须要隐瞒这件事的原因，我们需要解决的难题，可能上百个巫师一同思考几十年都没办法得出答案，这是一个几乎无人触及过的领域，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像我一样，不到十岁就打败了千年之前的邪恶巫师灵魂，掠夺了他的智慧与魔力，并且进入了生死之间后还能够重返人间。我对我们能够找出答案很有信心，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傲慢过头了。”纳西索斯如此评价道，“你认为单凭我们两个人就能很快找到解决办法，这才是你抗拒家人得知真相的原因。”

“也许是吧。”长角水蛇不屑地说，“但我有傲慢的资本。”

“……有时候和你说话真的很心累。”纳西索斯说。

“难道不是这样吗？”长角水蛇说。

“你有点太自恋了。”纳西索斯说。

“我自恋？你敢说你不自恋？”长角水蛇擡高了声音，“你好好地把自己的名字念一遍，告诉我，我们的名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