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似乎从来没有在禅院直哉眼底流尽，伏黑甚尔看着他，并没有将刀光抹到他的颈间。他只是嗤笑一声，然后起身，走到那道沟壑下整个人一跃而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伏黑甚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她的‘死亡’。

*

虎杖悠仁也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嗓子发紧，愣愣地看着那道完全被湮灭的身影，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眼下位置。

不见了。

宿傩在他眼睛下留下的附眼不见了。

顿时，一股惶恐袭上虎杖悠仁的心脏。

他猛地看向自家老师，想要问老师为什么要动手……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找天使吗？明明还有除了杀死他姐之外的另一个方法可以选不是吗？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撞向五条悟。

步履蹒跚，狼狈不堪，禅院直哉比之伏黑甚尔迅捷敏锐的动作不知道要愚蠢逊色多少倍。但就是这样的禅院直哉，手中的匕首轻易刺穿了白发男人的胸膛，血色瞬间浸了出来，在他深色的制服上开出暗色血花。

“五条老师！”伏黑惠脸色一变。

在前一秒之前，在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跳下那条深渊沟壑时，他没有半点起伏，只是冷淡地看着那人出刀，嘲讽，再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中。

他对他们之间的纠葛没有兴趣，对金田一三三这个人更是复杂。

她对津美纪出手，他应该怪她。

但她放回了虎杖，解封了老师，最后甚至还带走了两面宿傩…

伏黑惠难以评断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也没资格去评断。

禅院直哉也愣在原地。

他看着手中没入小半胸膛的匕首，又看向五条悟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忽然就觉得心间那根唯一吊着他的线断掉了。

他眼底充血，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既疯狂又嫉妒：“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避开五条悟？！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为什么要被我刺中，为什么不开你的无下限来防御？！”

禅院直哉神色癫狂。

他不敢置信，无法接受自己的察觉的现实。

眼前这个杀死了她的凶手，不把任何人都看入眼底的咒术最强…

爱着金田一三三。

他怎么可以爱金田一三三？！

禅院直哉猛地抽出匕首，连连退后，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在意禅院直哉，他只是平静地问：“你刚才也是这么刺入她的心脏的？和现在刺我的力道一样吗？如果不一样，那就再重新来，瞄准点刺。”

禅院直哉听得面目扭曲，节节败退。

最后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外逃，仓皇逃出所有人的视野。

“………”钉崎野蔷薇见状，心脏顿时如擂鼓动。她看向五条悟，思绪忍不住发散。以前她可是听奶奶说过，为情发狂的咒术师绝对是一等一的危险人物。如果对方同时还是特级咒术师的话，那就是灾难中的灾难。

很不巧，这里有条件为爱疯狂的特级术师还不止一位。

钉崎野蔷薇不动神色地瞥了瞥另一边。

但出乎预料，八十八桥哥竟然奇迹般地稳健。没有变脸，也没有放出咒灵，更没有冲上去和白发教师决一死战，只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啧……

钉崎野蔷薇暗自嘀咕，她真是越发佩服虎杖她姐了。

如果对方真的还存在于某处的话，直接开班吧，她跪着听。

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夏油杰无动于衷。

他答应过三三，要相信她说过的话。她说了她不会死，那她就不会死。

对他来说，眼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场暂时的噩梦而已。

想到这里，夏油杰缓缓将目光移向五条悟。

染上血色的胸口在这个极少受伤的人显得如此扎眼。

面对昔日同窗挚友，他无法说出任何指责的话语。

因为这是她的愿望，只有悟才能回应的愿望。

闭上眼睛，夏油杰不再去看。

他想只要不去看不去问，这场漆黑与紫光交缠的噩梦总会等来结束。

梦境终会苏醒。

*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耳畔的风声大得好像心脏的泵动。

五条悟站在那里，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但他听不太清楚。也许是那发‘茈’的后遗症，五条悟不怎么在意地想。

不过心脏被刺到的地方很疼。

五条悟不满地皱眉，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就这么简单放过禅院直哉。

但接下来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被处理掉的烂橘子，被蛀空的烂橘子，逼近空白的总监部，夜蛾校长那边的交代，御三家……

她被他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