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药，谷雨这才将秦思乔放平，赵祯亲自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问道：“要多久才能见效？”

严覆知道他问得是什么，深吸一口气，答道：“这汤药中有些药材药性猛烈，大约半个时辰就能见效……”若只是解毒剂，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效果，是严覆得了赵祯的准许，特意加了一些活血祛瘀的药材进去。

不然，胎儿被药物污染又没能全部打下来，对母体的损伤会更甚。

“有什么要注意的？”赵祯又问。

严覆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却还是老实回答：“待出血了，再等一刻钟，待臣把脉之后或用药或用针，还要看贵仪的情况而定。”

“朕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等着吧，留朕与贵仪一家三口单独待上一会儿……”

众人听得心酸，将头低低垂下，轻声应了一声“是”，有序地退出殿外。

人都走了，赵祯再也忍不住，压抑着声音呜咽地哭了出来，好似小孩子一般，将自己的脸全然埋在秦思乔无知无觉得手掌心里，很快，泪水便在她掌中汇聚了一团水洼。

“为什么？是朕做错了吗？朕强行留你在身边，非要圆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所以上天就要夺走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你都不知道他到来了……而我，刚刚知道他的存在，便要亲自下令将他抹杀……这个孩子一定恨死我了……”

他低声喃喃着，泪水越加汹涌：“可是我放不了手啊，你是我那么努力想要留在身边的人，只要我们之间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想放手！思乔，你别怪我，我不能看着你因为一个可能夭折的孩子身染病痛、日日与汤药不离，我想你陪着我白首到老，健康平安，我再看不得你受苦了……不论是病痛之苦，还是丧子之痛，都不想……”

他这么说，是已经打定主意将秦思乔有孕又流产的事情瞒下来了，这个孩子，还是留给他一个人伤怀惦念吧……

赵祯用秦思乔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对她的动静及其敏感，他念念叨叨间，突然感觉她的手蜷缩了一下，赶忙抬头查看她的情况。

只见秦思乔的脸色又苍白了两分，原本嫣红的唇色已经变得和纸张一样惨白了，眉头皱紧、额头上伸出丝丝密密的冷汗，人也在不自觉地挣动着，显然在巨大的痛苦中挣扎。

“思乔！”赵祯心疼不已，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中紧紧抱着，她挣动一下，他便掉下一颗眼泪。

直到一声痛苦的呻吟从秦思乔的唇畔中溢出，赵祯身子一颤，手缓慢地向下探出。

温热、濡湿、黏腻……是他那无缘一见的孩子，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第1756章知否——小秦氏102

102、

落胎之后，赵祯抱着秦思乔痛哭一场，缓过神来便将所有怒火发泄到了郑婆子身上。苗昭容所料不错，有张茂则看着，膳房内没有一个人能偷着自尽，那郑婆子想了各种办法，除了给自己换来更严谨的看守，没有半点用处。

郑婆子敢做这件事，除了被苗昭容威胁，更是因着家中小儿天生有疾，需要大量银钱将养才能平安长大，这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苗昭容。她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厨娘，平日里就是见到贵人也是低声下四的，哪里禁得住皇帝亲自拷问？

赵祯只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再有张茂则在旁厉声质问两句，她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张茂则动作很快，郑婆子一招，他立刻派人去京郊郑家搜寻银钱证据，来去不过两个时辰，就将证据找齐了，带着就闯进了移清殿。

苗昭容辨无可辨，从她知道秦思乔在福宁殿发病开始心里就一直隐隐担忧着，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了，她倒是多了几分坦然。

赵祯连见都不想见她，直接下令废去她的位份贬为庶人，将她迁出宫去，圈禁在皇陵西侧的小小庙宇之中，终身不得出。苗家一切因她才有的尊荣全部追回，重新成了市井之民。

若不是顾念着福康公主，赵祯弄死她的心都有了，如何能留她一命？

也正是有福康公主在，苗昭容才会如此大胆算计秦思乔，她知道，有公主在，她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即有如此保命符，为何不能搏一搏呢？

谁叫……这位秦贵仪入宫以后她的恩宠就彻底没了呢？既然已经身处后宫，她为什么不能想法子争一争呢？只是成王败寇，她认了……

两日后，秦思乔终于醒了。

“姑娘终于醒了，可是吓坏了奴婢了……”月妍、谷雨寸步不离地守着秦思乔，她的眼皮动了动，两人便紧张的凑在跟前，等着她苏醒。

“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见谷雨眼泪汪汪的，抬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