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严放下筷子，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语气带着安抚：“李伯伯虽严谨，却很疼爱小辈，去年还托人给你带了支狼毫笔呢。”他看妹妹眼底的抗拒，话锋一转，“不过你若不想见，到时候我带你去后山采蘑菇，躲开便是。”

“真的？”方慈眼睛一亮，立刻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哥最好了！后山的蘑菇又大又嫩，炖鸡汤肯定香！”

方母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孩子，就知道玩。李伯伯是贵客，可不能失了礼数。”话虽这么说，眼底却满是宠溺，“若真不想见，便让你哥陪你去走走，后山的枫叶该红了，正好赏景。”

方慈用力点头，夹了一颗莲子放进嘴里，这次的清甜又回来了。她就知道，爹娘和哥哥总会顺着她。这就是她的家，无论她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他们都会包容她，保护她。

晚膳后，方慈抱着古琴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借着灯笼的光，试着弹白天学的《荷风曲》。指尖还生涩，琴音却比清晨时流畅了许多，像荷塘里轻轻晃动的水波，带着暖意。

方严坐在一旁听着，手里摇着团扇，偶尔帮她纠正一下指法。方父方母坐在廊下，轻声说着话，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琴音里，方慈忽然想起前世被困在慈宁宫的夜晚，窗外也是这样的月光，却冷得像冰。那时她缩在墙角，想着紫薇、想着永琪、想着萧剑，却只能听到风吹过宫墙的呜咽声。而现在，月光是暖的，琴音是甜的，身边有家人的笑声，有荷塘的清香。

她停下手指，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真好，这样真好。她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格格身份，只要这样的日子，守着爹娘，守着哥哥，守着江南的月光和荷风，就够了。

“怎么不弹了？”方严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方慈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哥，我弹得好不好听？像不像咱们家的荷塘？”

“好听，”方严笑着点头，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比荷塘的风还要好听。”

月光穿过石榴树的枝叶，落在琴弦上，也落在少女含笑的脸上。她重新抬手，琴音再次流淌开来，这一次，没有生涩，只有满满的安稳与珍惜。这是她的新生，她要牢牢抓住，用一生去守护。

第8章 旧名新唤，暖意藏心

荷塘的晨光刚漫过石阶，方严蹲在柳树下捡莲蓬，指尖被露水浸得微凉。他穿着月白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正把最大的一颗莲蓬往竹篮里放——那是方慈最爱吃的，说莲子饱满得像藏了阳光。

“哥！你慢点儿，别把莲蓬柄弄断了！”方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清脆的笑意。她穿着鹅黄短褂，水绿裤子的裤脚沾了泥，手里攥着半颗啃剩的莲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辫子上的流苏扫过脸颊，“我刚数了，这筐够咱们吃三天啦！”

方严回头，看着妹妹鼻尖沾着的莲心绿汁，忍不住笑了，伸手替她擦掉：“小馋猫，刚吃完早饭就惦记莲蓬。”他把竹篮递给她，自己则靠在柳树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上，那里藏着他偷偷练剑的痕迹，“慈儿，有件事，哥想跟你说。”

方慈抱着篮子，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什么事呀？是不是又要教我爬树掏鸟窝？娘说了，女孩子家要斯文……”她故意拖长语调，嘴角却藏不住调皮。

方严揉了揉她的头发，神色忽然认真起来：“不是爬树的事。”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低沉却清晰，“哥本名不叫方严，叫萧剑。这是爹娘给我取的真名，以前为了安稳才用了方严这个名字。以后……你叫我萧剑，好不好？”

“萧剑？”方慈愣住了，抱着竹篮的手紧了紧。这名字像一道熟悉的暖流撞进心里，让她鼻尖莫名一酸。她想起前世无数次在江湖上喊“萧剑”的日子，想起风雨里他护着她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哥，这是……你的真名？”

“是。”方严（现在该叫萧剑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得发疼，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以前总想着安稳度日，才用了化名。可我总觉得，萧剑这名字才是我自己。”他看着妹妹的眼睛，语气愈发温柔，“还有你，慈儿。你小时候总追着屋檐下的燕子跑，跌跌撞撞的，爹娘和我私下都叫你‘小燕子’，你还记得吗？”

“小燕子……”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让方慈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世漱芳斋的笑声、皇阿玛无奈的宠溺、紫薇拉着她喊“小燕子姐姐”的样子，突然清晰地涌上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记得……我记得！”她扑进萧剑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长衫上，“哥，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想叫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