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萧剑还站在原地，见她出来，递过件披风：“夜里凉。”

小燕子披上披风，看着萧剑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手里的灯笼光照着脚下的青石板，一步步走向大门。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她悬着的心上。

她知道，从萧剑把那封信递进去开始，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但看着西跨院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想着紫薇温柔的笑脸，她握紧了怀里的铜哨，脚步一步步坚定起来。

为了紫薇能少受些苦，为了上辈子的遗憾能弥补，这宫墙，她必须踏进去。而那封藏着秘密的信，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正照着前路，哪怕尽头是深不可测的宫廷，她也得走下去。

第115章 故人到访携禅意，棋语茶香忆旧踪

方府的午后总浸在淡淡的荷香里。西跨院的葡萄藤爬满了花架，翡翠般的叶子间垂着串串青葡萄，被日头晒得泛着油光。紫薇正坐在花架下绣荷囊，素白的丝绢上，一朵荷花刚绣了半朵，银针在指尖翻飞，线脚细密得像春蚕食桑。

“吱呀”一声，角门被推开，福尔康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口。他穿件石青色常服，袖口卷着半寸，露出结实的小臂，显然是急着赶路，领口沾了些尘土，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手里提着个紫檀木盒子，脚步轻快地穿过青石板路，看见紫薇时，眼底的疲惫顿时化开，漾起温柔的笑意。

“尔康大哥！”紫薇抬起头，手里的针“咚”地掉在绣绷上，脸颊腾地红了，像被日头晒透的桃子。她赶紧起身，裙摆扫过石凳上的线轴，线轴骨碌碌滚到福尔康脚边。

福尔康弯腰拾起线轴，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裙角，温声道：“几日不见，紫薇姑娘清减了。”他把线轴递还，目光落在绣绷上，“这荷花绣得真好，栩栩如生。”

“哪有……”紫薇接过线轴，指尖绞着丝线，声音细若蚊蚋。

“哟，这不是把我们家紫薇忘在脑后的福尔康大人吗？”小燕子抱着坛新酿的梅子酒从月亮门钻出来，她穿件湖蓝色短衫，领口绣着浅碧兰草，正是去年去寒山寺时母亲给绣的那件，“可算舍得从苏州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查贪污案查得把济南有个紫薇都忘了呢！”

她说话时，酒坛在怀里晃悠，梅子的酸香混着酒香飘过来。福尔康被她怼得无奈失笑，从怀里摸出个黄绸小袋，递到紫薇面前：“哪能忘？这是在寒山寺替紫薇求的护身符，方丈师父亲手开过光的。”

小袋上绣着卍字纹，边角还缀着颗小小的菩提子。紫薇双手接过，指尖触到袋里硬物，猜想是块玉佩，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多谢尔康大哥。”

“寒山寺？”小燕子眼睛一亮，酒坛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你们去寒山寺了？那方丈师父最近棋艺有没有精进？我去年送他的《钟磬音》琴谱，他说要练熟了跟我对弈呢！”

福尔康见她提起方丈，眉宇间都是雀跃，忍不住笑道：“方丈师父身体康健，还提起你呢。说你去年那局‘梅花局’下得灵气，如今怕是更难对付了。”

这话像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小燕子的记忆闸门。她仿佛又站在寒山寺的禅房里，晨雾裹着檀香从窗缝钻进来，方丈捻着白子笑她“收官太急”，竹编棋篓里的云子泛着莹白光泽；又想起午后在寺里练琴，钟声从远处荡来，与琴弦的泛音缠在一起，方丈说“这才是天地的声音”……

“那是自然！”她回过神，拍着胸脯，湖蓝色袖口的兰草随着动作翻飞，“我这半年可没偷懒，爹新教的‘双飞燕’棋局，保管能让师父刮目相看！对了，你们去寒山寺，见没见着后院那棵老梅树？我去年在树上刻了只小燕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刻在梅树上？”紫薇被她逗笑，绣绷上的荷花仿佛也染上了笑意，“方丈师父那么爱清净，没罚你抄经？”

“罚了！”小燕子吐吐舌头，拿起颗青葡萄丢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罚我抄《心经》三遍，说我‘顽心不改’。可他转身就把我刻的燕子描成了朱砂色，说是‘添点生气’。”她忽然凑近福尔康，“你跟方丈下棋没？他那手‘仙人指路’，看着慢悠悠，实则步步是坑，我去年就栽在这招上！”

福尔康想起与方丈对弈的情景，点头笑道：“确实厉害。我本想凭新得的棋谱讨教几招，结果连输两局。方丈说，我的棋路太刚，少了几分你那样的灵动。”他看向紫薇，眼神温柔，“他还说，等你们进京，要请你去寺里弹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