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暖阁驱寒，流言无惧

漱芳斋的暖阁里，炭火盆烧得正旺，银炭噼啪作响，将空气中的寒气都烤得消融了。窗棂上糊着透光的云母纸，阳光透过纸窗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墙角那盆开得正盛的水仙上，嫩白的花瓣沾着细碎的光。

紫薇坐在靠窗的软榻上，膝头摊着一本《诗经》，指尖却停在“蒹葭苍苍”的页脚，没再往下翻。她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抿着，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看啥呢？看得眼珠子都快粘在书上了。”小燕子从外面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冷风，她身上那件石榴红的短袄沾了些雪粒子，一进门就被暖气烘得化了，在衣料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她手里拎着个食盒，几步走到软榻前，“当当当当！令妃娘娘宫里刚送来的糖蒸酥酪，还热乎着呢！”

紫薇被她这声吆喝惊得回神，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茫然，见是小燕子，才轻轻笑了笑：“你怎么跑出去了？外面雪下大了吧？”

“下了点碎雪，不碍事。”小燕子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两碗乳白的酥酪，上面撒着些葡萄干，“我去给令妃娘娘送你绣的帕子，她一高兴就塞了这食盒给我。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舀起一勺递到紫薇嘴边，眼神亮晶晶的。

紫薇张嘴接住，甜香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她轻叹道：“真甜。”可嘴角的笑意没撑多久，又慢慢淡了下去。

小燕子看在眼里，把勺子往碗里一放，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还在想那些闲话？”

紫薇低下头，指尖划过碗沿：“也不是想，就是……听见了心里总不舒服。昨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路过长廊，听见两个宫女说……说我根本不是皇阿玛的女儿，是你从江南找来的冒牌货。”她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点委屈，“她们还说，要不是你仗着皇阿玛宠爱，我根本进不了宫。”

“胡说八道！”小燕子猛地站起来，食盒都被她带得晃了晃，“她们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要不要我去找她们，让她们看看你手里的玉佩，看看皇阿玛给你的册封圣旨？”她气得脸颊通红，腰间的红绳玉佩随着动作甩动，“不行，我现在就去撕烂她们的嘴！”

“小燕子！”紫薇连忙拉住她，力气不大，却把她拽得停了脚，“别去，越闹越让人觉得我们心虚。”她仰头看着小燕子，眼里含着水汽，却倔强地没掉下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就是怕……怕皇阿玛听到了会不高兴，怕你因为我被人戳脊梁骨。”

“皇阿玛才不会不高兴！”小燕子坐下，握住她的手，掌心暖烘烘的，“皇阿玛心里跟明镜似的，谁真谁假他清楚得很！至于那些戳脊梁骨的，让他们戳去！我小燕子皮厚，不怕！”她凑近紫薇，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再说了，咱们有秘密武器——皇阿玛站在咱们这边呢！”

紫薇被她这句“秘密武器”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水汽也散了，她轻轻捶了小燕子一下：“就你机灵。”

“那是！”小燕子得意地扬下巴，忽然瞥见门口的身影，眼睛一亮，“永琪！尔康！你们来得正好！”

永琪和尔康踏着雪进来，靴底沾的雪在门口化了一小片水迹。永琪穿着件宝蓝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滚着白狐毛，手里捧着个暖手炉，一进门就直奔小燕子：“外面雪大，怎么不多穿件衣裳？”他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伸手碰了碰她的耳朵，“冻得跟冰碴子似的。”

小燕子把暖手炉抱得紧紧的，冲他做了个鬼脸：“我火力旺，不怕冷！”

尔康则走到紫薇身边，手里拿着一卷画轴，笑着展开：“这是我托人从济南带来的大明湖雪景图，你看看是不是和记忆里的一样？”

画轴上，大明湖被皑皑白雪覆盖，湖面结着薄冰，岸边的柳树挂着雾凇，远处的超然楼在雪中若隐若现。紫薇看着画，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指尖轻轻抚过画中的湖面：“是这里！我小时候常和娘亲在湖边喂鸽子，下雪的时候，鸽子的脚印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玉。”

“等开春了，我请旨带你回济南看看。”尔康的声音温柔，“去看看趵突泉的水，去大明湖坐船，去你说的鸽子楼。”

紫薇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水光，却笑着点头：“好。”

“哟，这画不错啊！”小燕子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柳树，“这树看着就好爬，夏天肯定能在上面掏鸟窝！”

永琪无奈地摇头：“就知道爬树掏鸟窝，能不能想点文雅的？”他从袖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只展翅的燕子，“给你的，上次你说喜欢燕子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