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注视着杰克慢慢凑近里奥，一点点撬开他的嘴，用言语玩弄他的思想——

他也曾与基地里的另一位心理医生共事过，迈克的方式就温和得多，耐心倾听，引导对方打开心防。

相比之下，杰克的行为就像是在拆解一件故障的机械——直接、粗暴，带着冷冰冰的目的性，他沉迷于解构对方的思想，却不在乎后果。

比起治疗，这更像是一场刑讯逼问。

言语诱导，节奏掌控，攻击性十足。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质疑医生的专业性，但他又隐隐觉得这不对，这肯定有问题。

这几乎不像是一场心理评估。

科洛暗自沉思着，观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杰克慢慢凑近，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椅背上，抓着里奥的头发，逼迫他看向自己。

那种姿态近乎挑衅，又带着令人不适的强迫感。

他听见杰克的声音问道：

“我现在看清楚了，你无法面对自己的恐惧，”他轻声说，意味深长。“你一直不敢承认这一切，但你那天的表现恰恰证明了你对于这一切的畏惧——”

他的言语句句紧逼，几乎不给对方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你判断所有人都是威胁，你疯狂的射击在场的所有人，确实不是蓄意的恐怖袭击，而是因为你害怕——你想要在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不是的！”

里奥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眼里遍布血丝。

“为什么不承认呢？”杰克循循善诱，语气几乎称得上是温和，“承认你判断所有人都是威胁，是因为你已经害怕到无法分辨，只一味的拼命求生——”

杰克边说边按住里奥的肩膀，将施加的力量转化成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他笑着问：

“你在梦中尖叫……是因为你对战场的恐惧，还是因为你害怕面对那些人死前的脸？”

“闭嘴！！！”

里奥突然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额头上鼓起的青筋，在皮肤之下蠕动着，他猛烈地挣扎，金属在摇晃下咔咔作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毫无预兆的，金属锁环在他大力的挣扎下发出了一道轻微的脆响——

“咔哒。”

他居然真的挣脱了束缚。

那一刻，一阵警报声在科洛的脑海中炸响，他看见里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暴起，扑向近在咫尺的杰克，而杰克似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还保持着刚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偏着头，静止不动。

——他是怎么挣开的？

来不及细想，科洛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上去。

里奥一拳砸向杰克的下巴，紧接着反手揪住他的衣领，而科洛从背后扑上来，利用体重优势跃起压制，他一把拽住里奥的胳膊——

三人的重心彻底失衡，纠缠在一起，摔倒在地。

椅子翻倒，手臂缠住手臂，他们互相碾压着，脑袋磕在一起，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

“滚开！”

里奥大喊，试图挣脱。他一只手死死揪着杰克的衣领不放开，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想要挡开科洛。

就在这一阵拉扯中，杰克的肘部被撞了一下，动作失了控制。他的身体往一侧歪斜，手臂顺势前伸，直冲科洛的脸部而去。

他的指尖正好勾到科洛面具的下缘。

面具在这力道下倾斜，一角被扯开，露出了下巴和半截嘴唇。

科洛反应很快，迅速抬手把面具拉回原位，但是那短短的一瞥中，杰克看得很清楚——

轮廓分明，唇型流畅，薄且锋利。

杰克像是被闪电击中，僵立在原地，里奥扑过来又给了他一拳，他甚至没有躲闪。

他认得那张脸。

即使是一小部分，他也绝不会认错。

这是那个日日夜夜与自己纠缠不清的人——他的蝙蝠侠。

……

片刻后，科洛终于成功将人压制在地，膝盖抵在里奥的后背上，双手扣住手腕。动作极快的从椅子上扯下铁链，将金属锁扣重新扣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里奥粗重的的喘气声。

科洛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不该那样激怒他，”他劝告道，“那很危险。”

杰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科洛对此不胜在意，低头检查起绑着里奥的束缚装置，他眉头皱起，思考着——刚才里奥是如何挣脱束缚的？

过了几秒，他把人从地上拽起来，转向杰克，说道：

“我先把他带回去，需要重新对他进行一次检查。”

说完，他便拽着还在挣动的里奥朝门口走去。

诊疗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

杰克的目光一路尾随着，直到他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诊疗室里一片狼藉，资料被扫落一地，圆珠笔滚落至桌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汗水，消毒水混杂着的难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