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找个好时机问问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就在他的思绪被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所占据之时，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背后伸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并就着这样的姿态轻巧的将他翻了个身，强迫他面对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被当成了一个巨型抱枕。

“……你这样我没法睡。”他低声说道。

“那就闭眼躺一会儿，我只想让你陪我。”

说着，杰克又往前挪了挪。

他贴的太近了。

科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流，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他闻到了一股香气，带着点柑橘和木头的清香，有点像是某种男士香水，但在那其中又点叠加了一些化学品的气息，并不刺鼻，他早已习惯。

如此之近的距离让他略有些不适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却被杰克抱的更紧了一些。

“别乱动，甜心。”杰克轻声说道。

这句话的语调非常轻柔，但却奇异地激起了他脑海中一些不合时宜的联想。

他的思绪逐渐发散，不知为何忽然开始回想起他们关系里的诸多细节——最初的试探，交锋，谎言，亲吻……

他皱了皱眉，偏头看了一眼杰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

“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的名字？杰克？”

杰克没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科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杰克这才睁开眼，用那双酸绿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他。

“只是习惯，”他缓缓答道，“你在不满我对你的爱称吗？布雷克？”

“不，并没有……”科洛顿了顿，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还想再追问什么，身边的人却忽然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顷刻间，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感受到了杰克凑了过来，嘴唇触碰到了他的耳垂，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侧。

——很暧昧。

“闭上眼睛，”但与之相反的是，那话语中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你不会想知道再次叫醒我会有什么后果的。”

“……”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时机。

科洛闭上了眼，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

但大约是环境过于安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绪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缓缓下沉。

……

坠落，旋转。

他在一片林立的高楼间醒来。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准备下起暴雨，他躺在一条柏油马路的中央，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缕香气。

他迷茫的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于是，他开始扫视起周围的一切。

街道两侧的建筑高低错落，整体笼罩在一片蓝灰色的光线之下，呈现出奇异的哥特式风格。

远处的教堂敲响了钟声。

他闻声望去，忽然注意到——教堂前的广场上，有一位老人正沿着石子路缓步前行。

老人的头发算不上茂密，头顶几乎已经没有毛发了。他穿着考究的黑色燕尾服，手中拿着一块银色怀表。

科洛小跑几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请问……”他开口问道，“这位先生，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老人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他，他的面容慈祥，眼角有些皱纹，但眼神却很亮，显得神采奕奕。

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

”这里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我最熟悉的地方？”

“是的，这里是你的城市。”

科洛下意识环视四周，那些建筑就像被画在黑白素描本上，缺失色彩，显得死板且虚假。恍惚间，他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在高楼窗户里晃动，他惊讶的想要回头询问老人，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他望见老人身影在远处的一条窄巷中消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伐，跟着老人的脚步朝巷子走去。

奇妙的事发生了。

随着他的前行，四周的一切就像是突然之间被涂上了色彩，街上的霓虹灯开始闪耀，橱窗里的商品变得鲜亮而真实。

整个街区都开始热闹起来，他听见了人们的谈话声，汽车的鸣笛声，商铺的广告词，还有孩童的笑闹声。

但奇怪的是，街上依旧空无一人。

直到他进入了那条窄巷，终于看见了两道人影。

——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人穿着一件深棕色的长款风衣，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头发被高高挽起，显得优雅又端庄。

而男人则穿着一身黑白色西装，系着领带，高大英俊。

他们正牵着手，缓缓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