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对，辅机提醒我了，太医说承乾要多多歇息，不能累着。”

“我先送承乾回去歇着。”说着，李世民回身将长子抱起来。

因生病又吃了药的缘故，李承乾这会儿浑身没力气，就算意识到是谁抱着他，也没了反抗的念头。

被太子丢下的群臣不免面面相觑，小孩子很脆弱，病了是得细心照料，那太子为何还将人带到前殿？

他们这个疑惑，李映倒可以解，直到晚上，李承乾睡醒时，李映向他说道：“你爹也应了那句话，爸爸看娃，活着就行。”

李承乾的头还是昏昏沉沉，他按着太阳穴，嗓子又干又疼：“水。”

李映将凉好的温开水递给他，又道：“你乳母刚去歇着，她守了你一天。”

“嗯。”李承乾将杯子递回来。

李映又给他倒了一杯：“你娘说醒过来先吃点东西，再让你吃药。”

“嗯。”李承乾第二次递过杯子。

李映这次没有给他倒水：“你喝水喝饱了，怎么吃饭？”

李承乾道：“饭。”

病号饭是李承乾现在只能咽下去的汤粥，他忍着喉咙疼吃了两碗，母亲便在此时过来看他。

李承乾隔着门和母亲说了两句话，又让李映替他回了自己的情况，长孙氏吩咐人照顾好他，又安慰他过两日这病就能好，走之前还说明日一早就来看他。

身体弱的小孩儿生病总是恢复得慢些，李承乾这场病足足折腾了半个月，等他彻底痊愈，已经是六月底了。

175

第175章

◎李渊。◎

李承乾痊愈后便要去拜见李渊现在这位名份上的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本要领着他过去，但被李承乾拒绝了。

李承乾道：“阿翁不是怪兽，不会吃了我,不必你过去替我壮胆。”

李世民目光一闪,道：“承乾，你也知道我与你阿翁之间的事吗？”

“你是想说阿翁自己对付不了你，所以联合大伯打压你的事吗？”李承乾道，“我还知道,阿翁也许以为自己手腕很高明，结果没想到最后他玩脱了。”

“他以为自己是控棋的人，但其实不过是一枚棋子。”李承乾低头笑了笑,“没有自知之明。”

这种性格大概会遗传,所以后来李承乾也很没有自知之明。

李世民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按住长子的肩膀,道：“圣人的确偏心,可是，承乾你放心，阿耶绝不会重蹈覆辙。”

“对你们兄弟，你和青雀,阿耶一定不偏不倚。”李世民再次严肃地承诺。

李承乾仰头瞧着他的眼睛，他还真以为自己吸取到了教训,能避免下一代重演旧事。

他是装傻还是真傻呢？

李承乾想,他不知道肆无忌惮宠爱李泰的后果吗？

真没意思。

李承乾动了动肩膀，将他的手甩下去，问了一个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的问题：“阿耶,如果在此之前,阿翁废黜大伯,立你为太子，你会留下他的性命吗？”

果不其然，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会。”

李承乾点点头，他当然相信天可汗有这样的容忍之量。

可惜呀，将来他的儿子们却没有一个像父亲的，不知道那时候天可汗会不会想到当年的事？

“承乾。”李世民又道，“阿耶是父亲，在你们兄弟间，阿耶会记着圣人的前车之鉴。”

“你是兄长，承乾，你也该做好兄长该做的事，多多爱护青雀才是。”

李承乾道：“青雀呢？他就什么都不必做吗？”

李世民道：“青雀自然该敬重尊重兄长，这是他身为弟弟该做到的。”

“兄友弟恭啊。”李承乾冷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可惜，我不感兴趣。”

李世民皱眉道：“承乾，别跟阿耶置气。”

李承乾问道：“阿耶，你少年时与大伯感情好吗？”

李世民愣了愣，少年时，他们兄弟自然好，他与兄长，倒比兄长与李元吉还要更好些，只是后来……

像是回应他这个念头，李承乾接着道：“既然将来注定得不到好结局，还不如没有一个好的开始。”

李世民出神片刻，待他回神时，李承乾已经离开了。

他揉了揉眉心，玄武门一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李世民一直在尽力消除它的影响，但他没想到，他要面对的不只有朝堂天下，还有自己的长子。

他该如何向长子证明，这一代的悲剧不会在下一代重演？

……

李渊正在后宫妃嫔的陪同下饮酒作乐，李承乾进来时，他让乐师停止了演奏。

“拜见阿翁。”李承乾跪下行礼。

李渊令人将他扶起来，见他面色仍旧瞧不出红润，便道：“你病初愈，很不必这些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