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了然，站起身来垂眸看他，笑得慈祥。

“孩子，你既来云衡山，便要入山门，此次，三试之后，愿能在大殿之上见到你……”

司容惊讶地抬头，却见对方身影飘忽，风来云过，仙人不见。

等他千辛万苦回到山门前，爬上千丈云阶，迷迷糊糊地通过三试，同一众朱缨宝饰的世家公子一起站在云衡宗大殿之上时，果然看见那位慈祥的道人。

云涯道人。

当时云华、云清道人俱想将他收入门下，但司容跪拜在云涯道人面前，端肃下拜，声音清朗神情坚定道，“弟子愿入云涯仙尊门下，若能得偿所愿，必不辜负仙尊教导之恩！”

云涯朗声笑道，“诸君莫争，这孩子，与我有缘！”

第24章 曾经，他也有无法掩饰的偏爱

司容就这样被带去了云涯峰。

这里已有大师兄，他就成了受尽师尊和师兄纵容的小徒弟。

云衡宗这样大的宗门，每年新入弟子却不多，多则三十余个，少则十余个，这些弟子还各自拜师，都在不同的山头，很没有必要让十几个仙尊开那些无关紧要的课程。

因此，云衡宗创办了宗门学堂，教授入门弟子基本常识。

司容也在其列。

他头戴青玉冠，颈上挂着师尊送的金项圈，穿着一身白底流光的弟子袍，腰间别着护身之用的海棠佩，上面挂着师兄亲自编的玉穗，背着师兄手作的小书包，眉间一点辟邪守护的朱砂。

出去一站，立时没了狼狈模样，活脱脱一个受尽宠爱的小仙君。

即使过去千年，司容也还记得他初入云涯峰的第一个春节。

彼时他还带着凡间潦倒而来的怯懦，好在师尊慈爱、师兄温和，一步步引导着他自信起来。

那年新春，云涯峰被装饰一新，剪了凡间的窗花，挂了大红的灯笼，甚至买了竹筒，堆了火堆……

师兄耐心地陪着他，抓着他的手往火堆里扔竹子，听见竹子发出爆裂的声响，笑着捂着他的耳朵。

他胆子大起来，将手中竹筒扔进火堆，转身扑进师兄怀里。

师尊就在旁边笑着看他们。

他后来才知道，每年凡间新春，各山尊者都要去凡间巡游半月，确保年节之间不会有盗匪妖魔，以护万民安康。

而那时，师尊跟掌门求了好多天，才说动掌门派遣自己的大弟子，替代师尊巡游凡间的责任。

……只为了陪他。

师尊和师兄最是看重苍生，却愿意暂且推却职责……确实是无法掩饰的偏爱。

这般三年下来，他从学堂毕业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锐意十足的少年郎，且仍保着纯澈禀赋，怜贫惜弱，只想着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可惜，只有善良和锐气，却无心机……

司容眼前晃过无数刀光剑影，仿佛回到了当年急转而下之时，只见那些凡人和修士黑沉沉的眼睛。

就在那些刀剑再次要落在他身上时，他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手指猛烈地颤抖着，不知今夕何夕。

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一时间茫茫然不知何往，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又是当年旧事。

司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无力垂落，是少见的失魂落魄。

……他实在太害怕那件事了。

怕的不敢回忆。

在遇到那件事之前，他是锐气十足、前途不可限量的仙门子弟；那事之后，他是极力克制自己、善意一寸寸被摧折的……

丧家之犬。

这种恐惧如蛆附骨，隔了千年还能吓得他寝不安枕。

司容苦涩又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出息。

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仙人醉，仰头灌了一口。

这几年喝惯凡酒，只觉寡淡如水，唯一的乐趣就是其中不同的果香。

眼下突然灌了一口仙界烈酒，猛烈的酒精仿佛要将他的胃肠灼烧起来，方才还未清醒的头脑被酒精一冲，更加迷糊起来。

他想要如第一次喝到仙人醉一般喝完这一瓶，然后等着纵容他的师兄带他回家，再被师尊一顿嘲笑。

可是他身处异国他乡……

也罢。

第25章 我不想一直称呼你为教授

当霍格沃兹特快再次停止嗡鸣，列车上的学生再度回到家中，圣诞假期便随之开始。

可司容将近十天没怎么见过汤姆。

他坐在空旷的大厅里，有些出神地看着华丽的穹顶。

若是他从未将汤姆养在身边，倒不觉得这里冷清。

可眼下，汤姆忙于和那些斯莱特林的学生来往，今天去布莱克家族，明天去布尔斯特罗德家族，忙得不见人影。

他只在早上汤姆尚未出门前、和深夜汤姆归来后，能看见这孩子匆匆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