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越妃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越妃叹了口气：“你远行在外，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意挑选了四名陪嫁随你一起前去，此去路途遥远，你多保重。”

何昭君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精巧的茶杯，感受着传来的阵阵热意，余光瞥见了鱼贯而入的四位陪嫁女官。

下一刻，嘴里的热茶险些喷了出来，她被呛得连声咳嗽，面色红了起来——为首这个女官，怎么如此眼熟？

越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记得你我初见，你询问宫中是否有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女官，你看看，这可是你要找的人？”

何昭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站在大殿当中的人，和文子端对视的一瞬间，只看到他挑起唇角，露出一个颇显玩味的笑容，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嘶……

“母妃，这、这怎么使得？且不说子端以女装混入车队，一旦被发现则性命危矣，若是都城没有他坐镇，朝中众人难免生出异心，不可不防！”

文子端则施施然转了个身，似乎在欣赏自己的身段，他身量高挑，扮起女娘来却并没什么不协调感，光是那美艳的脸，就足以以假乱真。

“安成公主，自今天起，我便是你的贴身女官，随你一道前往西北。”文子端在巴郡时，已经吃过一次龙飞白给的药丸，用来改变声线，现在经过三日针灸，语调已改，举止也是驾轻就熟，连语气都随之变得和缓。

何昭君忍不住捂住脸，不想看这只光明正大自恋的花孔雀，生生把庄重的女官服饰穿出几分媚意，只能说男人一旦骚气起来，哪里还有女人什么事？

门外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文子昆和老五都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兄弟穿成这副模样。

越妃与何昭君对视一眼，也十分无奈：“子端是奉了皇命，跟随车队前往，与子晟汇合，共同克敌制胜，戍边卫国，这才是头等大事。”

何昭君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远远的三声号炮，大军即将开拔，这是在催促何昭君快些启程的信号。

而大殿门外，蔡常侍为首的宫中常侍和宫娥，也尽数站在她们必经之路上，默默为他们送别。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众人迎声看去，少商和顾观二人，正冲着何昭君与文子端伸出手来：“昭君阿姊！上马，我们出发！”

四人相视一笑，有挚友相伴，便是去往黄泉路上，他们也再无畏惧。

第318章 送君千里

众人很快赶上仪仗和车队，身后是众多前来送行的皇子公主和都城公子贵女，他们或许与文子端并不属于同阵营，或曾与昭君和少商有过龃龉。

可此时此刻，这些少年人心中，无不佩服何昭君的大义，盼她能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不是吧，人要走了，三皇子都不来送一送。”

“这怎么送？这无异于看着新妇再嫁，换了你估计也不会来。”

“说不好，这两人谁比较惨。”

这些话都听在了何昭君耳中，她只觉得无奈，这些人算是有点良心，但是也就一点点，她都这么惨了，还是免不了听几句不咸不淡的嘲讽。

文子端与少商都坐在何昭君身旁，马车中明明非常宽敞，可他们都想要霸占何昭君，此刻两人正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着。

“啧，得快些找到子晟，免得你整日里黏着昭君。”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和昭君阿姊感情甚笃，你哪里比的了？！”

“我与她乃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我和昭君阿姊还是闺中密友，亦师亦友呢！”

何昭君用袖子擦了擦脸，她总感觉是谁的口水溅到了自己脸上。

文子端冷哼了一声：“你们刚认识的时候，还不是整日斗嘴，哪里就闺中密友了？”

少商也不甘示弱：“那你忘了，你们还互相伤害的时候，是谁陪着昭君阿姊的？！”

何昭君听不下去了，她连忙打断两人：“别说了！外面好像有人拦车！”果然，下一刻，赶车的顾观就探进头来。

“少女君，快出来看看吧，官道有人拦路。”

何昭君正了正头上沉重的发冠，打开车门站了出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内城到城门的官道两旁，已经站满了手捧书卷的书生学子，有的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有人满面稚气尚且年幼。

为首的上前一步，正是袁善见，他捧着一本沉重的书，向何昭君深施一礼，与此同时，所有的学子都纷纷扬扬地向她躬身施礼。

“安成公主，袁某今日，是替天下读书人，前来送行的。若没有你种下的千亩青竹，就没有这薄如蝉翼的纸，没有你的慷慨解囊，许多人此生都没有识文断字、走入学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