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当心！”那儒生站立不稳，险些撞上曲无容，被她一个侧身轻巧避开。书生收势不及，险些扑倒在桥栏上，慌忙整冠作揖：“在下唐突，还望姑娘...”

抬首时，眼前已空无一人。唯有一缕冷冽幽香萦绕鼻尖，似雪中寒梅。远处，曲无容已飘然走远。

楚留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扇骨轻敲掌心：“这位兄台，浮桥湿滑，还是当心些好。”

苏心正欲迈步跟上曲无容，忽觉腕间一紧，不由轻呼出声。低头看去，她腕间的银镯不知何时勾住了楚留香的玉带钩。

曲无容驻足回首，见此情景，眸中漾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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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桥，众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城南走去。秋阳渐高，路旁梧桐开始飘落金黄的叶子。转过一个种满秋菊的街角，忽见朱墙碧瓦映入眼帘，正是千年古刹开元寺。

山门前的石经幢上爬满了常春藤，几个小沙弥正在清扫落叶。见有客人到访，为首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主们来得巧，后院的百年金桂今日刚开。”

穿过天王殿，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桂花香。大雄宝殿前的银杏树已满身金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扇形落叶。苏心弯腰拾起一片对着阳光细看，叶脉在光照下如同金线刺绣。

“小心台阶。”楚留香突然扶住她的手臂。原来苏心只顾看叶子，险些被经幢基座的浮雕绊倒。

苏蓉蓉和李红袖正在研究石经幢。李红袖念着碑文，突然指向幢根处，“你们看！”

众人凑近，只见石头缝隙里嵌着几枚铜钱。一个小沙弥笑着解释：“这是历代学子祈愿所留。”

转到西廊时，那株传说中的金桂果然开得正盛。细碎的金色花朵挤满枝头，香气浓得几乎有了实体。苏蓉蓉轻轻摇动树枝，便落下一场桂花雨，众人发间衣襟都沾满了香蕊。

“取些回去给甜儿做桂花糕正好。”苏蓉蓉取出素帕小心包裹。正说着，忽听钟楼上传来浑厚的钟声——已是巳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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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开元寺时，日头已近中天。楚留香看了看天色，折扇在掌心轻敲：“若步行去牌坊街，怕是赶不及甜儿的八宝鸭了。”

苏心正仰头望着寺檐下的铜铃出神，忽觉腰间一紧。楚留香已揽住她的纤腰，足尖轻点地面：“抱紧了。”话音未落，两人已腾空而起，衣袂翻飞间掠过层层屋瓦。

“呀！”苏心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秋风扑面而来。她低头望去，整座潮州城在脚下铺展开来：青砖黛瓦的院落里晒着秋柿，孩童们追逐的身影小如蝼蚁，韩江如一条碧玉带蜿蜒远去。

“看前面。”留香在她耳边轻语。苏心抬头，只见二十三座石牌坊已近在眼前。楚留香身形一转，带着她轻盈地落在一座“状元及第”坊的飞檐上。

“这样看更清楚。”他扶着苏心站稳。从这个角度望去，整条牌坊街尽收眼底。

牌坊街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二十三座石牌坊在秋阳下巍峨矗立，坊上“状元及第”“四世大夫”等鎏金大字熠熠生辉。每个牌坊下都聚集着手艺人：有捏面人的老者十指翻飞，转眼就做出个活灵活现的鲤鱼跃龙门；有绣娘正在绢帕上绣潮州八景，针脚细密如画。

叫卖声、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混作一团，活像幅生动的《清明上河图》。

曲无容和李红袖随后而至。前者黑袍如墨蝶翩跹，后者红裳似胭脂流霞，相继落在相邻的坊额上。四个身影在飞檐间起落，引得街边卖糖人的老翁仰头张望：“莫不是仙人下凡？”

“蓉蓉呢？”苏心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鬓发问道。话音刚落，一阵清冽药香袭来，苏蓉蓉素手执伞，踏着街边酒旗悠然落下，伞面上还沾着几片桂花。

“胡荣泉在那边。”她收伞指向西侧。

转瞬间，众人已落在胡荣泉门前。

楚留香递给苏心一个油纸包：“趁热吃。”刚出炉的鸭母捻雪白绵密，一咬就在嘴里化开。苏心小口咬着，甜蜜的绿豆沙馅沾在唇角，被楚留香用帕子轻轻拭去。

街对面突然飘来牛肉粿条的香气。李红袖眼前一亮：“去尝尝？”

不起眼的店面里，老板正用竹篾编的漏勺烫米粉。只见他手腕一抖，雪白的粿条便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落入盛着牛骨高汤的海碗中。

苏心学着本地人的样子，先舀一勺蒜头油淋上。热汤瞬间激发出浓郁的蒜香，配上嫩滑的牛肉片和弹牙的牛肉丸，让人停不下筷。正吃着，街对面突然传来悠扬的椰胡声，原来是个盲艺人正在演奏《柳青娘》。

楚留香手指微动，一枚碎银精准地落入艺人面前的铜钵中，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