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男则走到楚留香面前，神色认真：“好好待她，千年缘分才能修得共枕眠。”

说罢，她目光转向一旁正与姬冰雁拼酒的胡铁花，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胡铁花却突然仰头猛灌一口酒，故意侧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醉醺醺的背影。高亚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飞身跃下船去，再未回头。

金灵芝也跟着来道别。

“我爹催我回去接手家里的生意，”她不舍的抱着苏心瘪嘴，但很快又兴奋地冲苏心眨眨眼，“不过姐姐放心，等你们有了小娃娃，我定会带着厚礼来贺！”

“金灵芝！”苏心红着脸去拧她的嘴。

金灵芝大笑着躲开，红裙在风中翻飞如蝶，跳上了来接她的马车，还不忘回头喊道：“楚留香！你可要加把劲啊！”

直到马蹄声渐远，胡铁花这才放下酒壶，望着尘土飞扬的官道出神。

姬冰雁冷眼旁观，突然道：“现在追还来得及。”

“胡说什么！”胡铁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我、我再去搬坛酒来......”他踉跄着往船舱走，却被自己绊了个趔趄。

楚留香摇头轻叹，怎么去了一趟华山回来，这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香舟继续沿着运河缓缓南下，两岸杨柳如烟，杏花如雪。

可纵使春光再美也没能把姬冰雁和胡铁花留下。

甲板上，胡铁花抱着他那片刻不离身的酒葫芦，痛心疾首地来回踱步。

“受不了了！”他突然停下，指着正在给苏心剥葡萄的楚留香，“老臭虫！你如今眼里除了娘子还剩什么？”他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葫芦，“三天了！你整整三天没陪我喝酒！”

楚留香头也不抬，将剥好的葡萄递到苏心唇边：“前日戌时不是陪你喝过？”

“那也叫喝酒？”胡铁花瞪大眼睛，"才三坛你就急着回房！说什么‘娘子等急了’......”他捏着嗓子学楚留香说话，惹得路过的宋甜儿捂嘴偷笑。

苏心耳尖通红，正要起身，却被楚留香按住了手腕。他拇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低声道：“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让苏心想起前日胡铁花误闯船舱时看到的场景，那时候她正坐在楚留香腿上……顿时连脖颈都染上绯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沉默的姬冰雁突然开口：“心儿，我明日也启程回兰州。”

“哥哥？”苏心惊讶地抬头。

姬冰雁正在擦拭他那柄判官笔，闻言抬眸：“再待下去，我怕来不及给小外甥赚见面礼了。”他语气平淡，却让苏心手中的葡萄‘啪嗒’掉在裙摆上。

“怎么连你也胡说！”苏心嗔道。

楚留香笑着替她拾起葡萄，又用手帕为她擦干净手指，“姬兄这话说得太早。”

“早晚的事。”姬冰雁唇角微扬，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转头看向苏心时，眼神柔和下来，“心儿，如果他欺负你，你就给我来信。”

说完，姬冰雁已起身走向船舱，似乎很怕她的挽留。

胡铁花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长叹一声，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罢了罢了！我也走！”他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你们新婚燕尔的，我可不要留在这儿看你们腻歪！”

说着追向姬冰雁，“老姬等等我！跑商带我一个！”很快便与姬冰雁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船舱拐角。

甲板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波浪轻拍船身的声响。

楚留香摇头失笑，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心，却见她怔怔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舍不得？”

“才没有...”苏心嘴上否认，身子却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了靠。

“放心，”他忽然低笑，指尖绕着她一缕青丝，“等你有了身孕，他们肯定立刻就会回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老胡怕是连酒都顾不上喝，就要来当干爹。”

“你说什么呢！”苏心一把捏住他腰间软肉。楚留香佯装吃痛，顺势将人搂得更紧。

轻风拂过甲板，送来饭菜的香气。“走吧。”楚留香牵起苏心的手，“该用晚膳了。”

第97章 风波

春水初生，花林初盛。

苏心倚在船舷边，看着水面上倒映的云影天光，几片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掠过水面，在碧波上漾开细碎涟漪。

“在想什么？”楚留香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苏心顺势后仰，后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远处岸堤上，几株早开的桃树斜倚水边，倒影与实物相接，恍惚间分不清是花映水还是水涵花。

这段日子里，两人踏遍了江南的春色。在西湖畔赏桃李，在秦淮河听夜曲，在苏州园林里对弈品茶，在扬州夜市中牵手闲逛。偶尔，苏心也会拉着楚留香比试轻功，两人踏着柳梢飞掠而过，惊起一群白鹭。岸上的游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白一粉两道身影如燕般掠过水面，转瞬消失在烟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