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已易容成了苏心的模样，那双和苏心一般无二的琥珀色眼瞳静静望着那相拥的二人，神色平静，唯有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见楚留香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苏心鬓边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那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盗帅，此刻竟流露出这般神情。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苏心就主动松开了手。她退后一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方才的情绪。

“楚大哥，我们该出发了。”苏蓉蓉走过去适时的出声提醒。

楚留香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是该走了。”他看着泫然欲泣的苏心，心里也是酸软得一塌糊涂。若不是怕她出事，他是肯定要带着她，无论天涯海角。

苏心忽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楚留香一怔，手里被她塞入了一个小包，打开一看，是一尊玉佛吊坠，触手温润通体莹白如雪，却在边缘处透着一抹极淡的翠色，佛相不过寸余，却雕得宝相庄严。

苏心咬着唇，眼中水光潋滟，却倔强地不让泪珠滚落：“这是我从小就戴着的，能保平安的，你戴着它，就当……就当带着我。你的玉佩给了我，我的玉牌也给了你，你要牢牢的记住答应过我的话。”

楚留香握紧玉佩，那上面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这玉佛贴身戴了许多年，早已染上她身上的淡香，如今交到他手里，倒像是把她半生的牵挂也一并托付了。他低声道：“我必不负你，等我回来。”

苏心仰起脸来，阳光在她眸中碎成粼粼的波光，却掩不住眼底那抹倔强的亮色。她唇角微微颤动，却硬是扬起一个笑，声音轻而坚定："等你回来，教我武功吧。我要学。"

风拂过，她鬓边一缕青丝被吹散，贴在莹白的颊边，像是一笔未干的墨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却仍固执地仰着脸，不肯移开视线。

楚留香望进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少女天真的幻想，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决心——仿佛她早已看透江湖的风霜，却依然要执剑踏入这片风雨。他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明明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韧劲。

楚留香眸色微深，半晌，低笑一声：“好。”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似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苏心抿唇，看见缓缓走过来的另一个“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于缓缓松开手，缓步走到苏蓉蓉身边，“蓉蓉，此去万事小心。无花心机深沉，若被他发现端倪，记得切记首要保护好自己。”

李红袖也走了过来，看向苏蓉蓉，“易容虽妙，但莫要勉强。”

苏蓉蓉颔首，温声道：“你们放心吧。”

楚留香转头对李红袖说：“我和蓉蓉走后，你们就立刻开船去东海。”

李红袖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楚大哥，祝你们一切顺利，马到功成。”

小舟已经准备就绪。楚留香最后看了苏心一眼，将玉牌贴身放好，转身跃上小舟，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苏蓉蓉向众人点头致意，也跟着上了船。

“等等！”宋甜儿突然喊道，抱着食盒跑到船边，“带上这个！”她将食盒递给楚留香，“路上吃的。”

船夫撑开长篙，小舟缓缓驶离，水波荡漾间，两道身影渐渐模糊。

苏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叶小舟完全消失在晨雾中。

宋甜儿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道：“心姐姐别难过，楚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红袖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语气难得柔和：“你若真想学武功，无需等他回来，明天我就可以教你几招。”

苏心收回目光，唇角微微扬起，轻声道：“好。”

小舟顺流而下，渐行渐远。楚留香目光仍固执地望向早已看不见的香舟。

“都已经没影了，楚大哥还看不够么？”身后传来“苏心”的声音——苏蓉蓉刻意模仿着苏心说话的语调，而且这一路她都得保持着苏心的容貌。

楚留香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在船舷上轻轻敲了两下：“江景甚好。”

“苏心”轻笑一声，走到他身侧。她学足了苏心的小动作——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时尾指会微微翘起。“她在时，可不见楚大哥这般贪看江景。”

楚留香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张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却清明如常：“蓉蓉学得很像。”

“不像怎么行？”“苏心”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楚留香恍惚了一瞬，她忽然凑近一步，眼中带着狡黠的光，“不过楚大哥，你看我的眼神，最好也要和看她一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