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故人何处来(3)
这屋子很结实,所在正好于潮汐最高点以上,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台风,屋子都不怕被波及。
只是窗棂的金属有点老化,「哩哩啦啦」地往里面溅水,他慢慢起身去检查了一下,虽只是五月初的入夏时节,但这里半夜的气温仍然不高,带咸腥海味的寒意不无几分凌冽。
他被风雨吵得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百无聊赖地窝到一层客厅的实木躺椅上,椅子是较耐腐蚀的花梨木,款式简洁大方却做工不错,配了一套厚实舒服的棉垫,却是不耐脏的浅粉色,这是发小兼生死兄弟的解雨臣特地让人从北京运过来给他睡午觉用的,所以他每回躺在上面,都会下意识就想起一下解雨臣的脸,以及他偶尔来电话时那种简单而隐含关切的问候。
还有胖子,他在巴乃现经营着瑶家风情的旅游度假村,每天身边有很多年轻美丽的瑶家姑娘,以及活蹦乱跳的鸡鸭鹅围着他转,他是以摒弃红尘,对北京和道上的事,都基本绝缘了,这样很好,他先那么多年的折腾,身上不知会留下多少病根,年纪越大越再禁不得的,这么安定下去就很好…
他把身边的亲人、朋友几乎挨个儿地想了一遍,不知不觉居然又睡了过去,直到后半夜,外面逐渐风停雨歇。
突然——
仿佛有一道苍雷划破天际,他震惊般睁开眼,却发现是错觉,屋外十分平静,他伸手够上躺椅旁的窗户,挑起栓子推出一条缝往外看,黢黑敞幕天地,渗来海风平和。
但凭他在海边住了七百个日夜,这会儿海水的声音,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有点异于往常。按照之前二叔告诉他的一些关于这份守陵人工作的条例须知:如有原因不明的天气异常,不分时间,皆须在异常发生过后,到龙头石城一带巡视。
他看一眼手表,是凌晨四点,这时候海滩一带肯定没人。起身用湿毛巾抹一把脸,喝点保温瓶里的热水,便套上外裤和外套,拿起电筒走到门边穿鞋。
现在就要上入海的龙头石城去看一下。
「哗啦——哗啦——」
风雨过后的海滩到处狼藉,腥味几令人作呕。
没有路灯,他只能靠手电筒,一步步踩着湿沙,沿着海浪拍打的水线上端行走,显得步履艰难。
但是海面有些淡淡的光亮,他说不出来源是什么,远远看去点点烁烁的像是星光,但仰头看天,此刻分明还是铅云厚重。
对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本地传说的某种千古奇景——所谓「夜登龙城,沧海明珠」。
传说龙头石城一带海里盛产一种特殊的珍珠大蚌,在某些午夜风静之时,这些珠蚌会纷纷浮近海平面,并且同时张开蚌壳露出腹中所结之宝珠,人若此时站在石城之上,会仿若置身于一座飘渺延长的灯火夜市,其中大小琳琅,群星璀璨,人身其中,宛如天街梦境。
呸,这年月还哪来那么多野生珠蚌,还颇有灵性不怕死地一夜同时飘到海边浅水,统一张开自己的壳,亮出珠子等人抢呢?作为盗墓世家的资深人士,什么奇景、奇观的,他都是不信的。
惟一的可能性,那就是海底老陵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禁加快脚步。
海面越来越亮,人站在海边朝前平视,就什么都看不清,他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沿着石城台阶攀爬上去,径直冲到瞭望口,这里仍看不清,他又换一处开口看,海水如蔓延至天边的幻影宽卷,斗罗棋布地镶嵌着星水明粒,有些光点陡然就膨胀起来,挡不住地要锋芒要毕露,有的荧荧惑惑,如群萤飞火,萦绕作一簇——
他眯一眯眼,水中光晕其实很微弱,只是欲聚欲散得多了,略实些的显得较凝聚,就有几分像球形的灯泡,但更多的无规则漂浮半透明,更像是大小不一的发光水母群。
「哗啦、哗啦—」由远而近的几片浪头拍打着浸在海里的城墙根,忽然他觉得数十米外那段浪涛里,似有一团钝色的黑影,只是被压在浪头底下,若不是它周边簇拥过多的光点水母,又明显在水中移动着缩短了距离,凭他的近视眼又哪能看清是什么…莫非是一条大鱼?又或者那老陵里埋的是一座水晶宫,宫里有数不清的水母丫鬟,然后她们定期就伺候一条鱼娘娘上岸游玩?
好吧,他知道自己又习惯性地思维散漫了,自从脑袋不太好了以后,人对集中精力思考问题的能力也大打折扣,当初在医院刚苏醒的时候,医生就曾婉转说过,不排除他的智商有降低的可能性…他自觉还没笨到学龄前,大不了就是从正常的三十几岁的智商,降低个十年八年,就算只剩二十几岁的智商,他也能活得安逸自在,这本就是他本身性格里就天生带的,要说该怨怼的,应该是他的生理年龄怎么没随着智商降低呢?他的躯体疤痕累累,怎么不恢复到二十来岁的样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