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想推开吴邪，却被对方死死抓住手腕。吴邪的力气不大，可抓得极紧，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张起灵的肉里。“我知道你想救她，”吴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但你不能每次都把我们当累赘！张起灵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没用！”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吴邪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杭州，这小子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太阳，说要跟他去倒斗。那时的吴邪还带着点学生气，怕黑怕虫子，却总在他受伤时第一个扑上来，笨拙地想给他包扎。

“你们回去。”张起灵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坚定，“这趟九死一生，没必要都搭进去。”他抬手想拨开吴邪的手，指尖触到对方颤抖的指尖，突然顿住了——吴邪的手心全是冷汗。

“放你娘的屁！”胖子突然爆了句粗口，从后腰摸出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戳，“小哥，我告诉你，老子跟你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命跟你绑一块儿了，想甩了我们？除非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沙砾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张起灵看着眼前这两个红着眼的人，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嘴唇。他知道这两人的性子，认定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这次不一样。假青铜门里的机关是汪藏海设计的，触发一次就会启动连环杀阵，当年他能活着出来全是侥幸，现在带着吴邪和胖子，无异于把他们往鬼门关里送。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他已经错过了汪碎玉，现在他宁愿自己死在里面，也不能让这两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出事。

“对不起。”张起灵突然说。

吴邪和胖子都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颈一麻。张起灵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手肘击中胖子后颈的同时，另一只手的掌根已经磕在吴邪的颈椎上。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胖子手里的工兵铲“哐当”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张起灵接住他们软下去的身体，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他把吴邪往胖子怀里塞了塞，让两人靠在一起，然后蹲下来，替他们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吴邪的额角还留着上次在斗里被石头砸的疤，胖子的胡茬扎得他手心发痒，这些熟悉的触感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他从背包里翻出瓶水，拧开盖子往两人嘴里各灌了两口，又把他们的外套拉起来盖住脖子。做完这一切，他盯着两人熟睡的脸看了很久，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铃铛，攥在手心里，紧紧的。

“如果我回不来了。”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就忘了我吧。”

说完他站起身，将两人连拖带抱塞进他们开来的越野车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胖子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要抓什么，心里猛地一紧，却还是狠下心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像只受伤的野兽趴在路边，车窗里的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像幅被定格的画。

张起灵踩下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他没有回头，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阳光穿过挡风玻璃照在他脸上，在下巴上投下片阴影。

车子一路向西，路两旁的白杨树渐渐变成了青稞田，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张起灵打开储物箱，里面放着张泛黄的地图，是当年从假青铜门里带出来的，上面用红笔标着机关的位置，。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雨村的那段时间，那时候，铁三角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时候，阿宁还在，云彩也还在，那时候汪碎玉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时他答应给她一个家，却没能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吴邪猛地睁开眼，后颈的麻痹感还没退去，他摸了摸脖子坐起来，看到胖子正歪着头哼哼，口水顺着嘴角淌在座椅套上。“胖子！醒醒！”他推了对方一把，声音里带着急火，“小哥把我们给敲晕了！”

胖子“嗷”地一声蹦起来，后脑勺“咚”地撞在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娘的张起灵！”他捂着后脑勺骂道，“老子就知道这小哥不仗义！敢单独行动，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吴邪没工夫跟他骂街，他摸了摸胸口，触到片冰凉的金属，掏出来一看，是那枚染血的银铃铛。铃铛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像颗流泪的眼睛。“别骂了，快开车追！”他踹了胖子一脚，自己爬到驾驶座上，钥匙还插在控里，明显是张起灵故意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