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碎玉背包里的物件。她把能活下去的东西全塞给了他，自己的背包被扔在脚边，拉链敞开着，里面只有半盒没吃完的止痛片，和一张被揉得发皱的照片——是承安满月时拍的，小家伙攥着他的手指，笑得没心没肺。

没有水，没有食物，连那把他送她的银匕都不见了。

解雨臣抱着头，指节深深掐进头发里。他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我累了”，想起她打晕他时眼里的决绝，想起她把银铃铛塞进他口袋时，指尖的冰凉。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来。

这个认知像把生锈的刀，狠狠剜开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跪倒在地，额头撞在冰冷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个名字，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碎玉……汪碎玉……你混蛋……”

风声里突然混进汽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峡谷入口。解雨臣猛地抬头，眼底还蒙着水雾，却瞬间燃起骇人的光。他踉跄着站起来，手在腰间摸索，触到那把冰凉的匕首——是他防身用的，藏在靴筒里，碎玉打晕他时没发现。

脚步声跌跌撞撞地靠近，军绿色的冲锋衣在黑暗里格外显眼。瞎子的墨镜歪在鼻梁上，半边脸沾着泥污，看到他时，脚步猛地顿住。

“小花……”瞎子的声音发颤，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碎玉呢？”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月光从峡谷上方漏下来，照亮他脸上的泪痕，也照亮他手里紧握的匕首，寒光凛冽。

瞎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不……不会的……”他摇着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答应过……她说会等我……”

“她进去了。”解雨臣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淬着毒，“进青铜门了。”

他猛地举起匕首，刀尖直指瞎子的喉咙，距离不过寸许。“带我去找她。”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否则，我杀了你。”

瞎子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脸颊的泥污滑下来，像两道丑陋的泪痕。“好啊。”他抹了把脸，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正好……我也想进去陪她。”

解雨臣的匕首没有放下，只是死死盯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收回手，转身往峡谷深处走。瞎子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谁都没有再说话。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像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解雨臣猛地转身，匕首再次出鞘，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张起灵站在那里，黑色的连帽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像是跑了很久，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看到解雨臣手里的匕首，他没有动，只是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布满了红血丝。

“她……”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沙子。

解雨臣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连恨都提不起来。他垂下手臂，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峡谷里显得格外刺耳。“进去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碎玉进去了。”

张起灵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下一秒，一口鲜血从他嘴角喷涌而出，溅在冰冷的石头上，开出一朵妖艳的红。

“小哥！”吴邪和胖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时，脸色骤变。“你怎么样？”吴邪一把扶住他，手被他胸口的血烫得缩回手。

张起灵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死死盯着峡谷深处，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枚银铃铛，指节泛白，铃铛被攥得变了形，发出细碎的哀鸣。

解雨臣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总是一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吗？可那又怎么样呢？碎玉已经进去了，他的悔恨，他的痛苦，又能改变什么？

“走吧。”解雨臣捡起地上的匕首，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去看看她用命护住的门，到底是什么样子。”

张起灵推开吴邪的手，踉踉跄跄地跟上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默默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