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他伤了她的心。

是他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选择了沉默；是他在她被所有人怀疑的时候，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话；是他亲手毁掉了她在汪家仅存的那一点点温暖，让她成了孤家寡人；是他……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碎玉……”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恨，“对不起……”

他走到床边，重新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她。他低下头，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你在听……”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我知道……你心里苦……”

“可是，碎玉，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求你……别放弃……”

“求你……为了我，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在对她承诺，又像在对自己发誓。他不知道汪碎玉能不能听到，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原谅他，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像在念诵经文一样，虔诚而执着。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寺庙里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而肃穆，像在为沉睡的人祈福。

张起灵就这样守在床边，握着汪碎玉的手，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动静。

很轻，很轻，像蝴蝶扇动翅膀，几乎难以察觉。

张起灵的心猛地一跳，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汪碎玉的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动静又出现了，这一次，比刚才更明显了些——是汪碎玉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下，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张起灵漆黑的世界。

“碎玉？”他试探着叫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你……你醒了吗？”

汪碎玉没有回应，手指也没有再动。但张起灵却像疯了一样，猛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胸口。

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心跳。

咚……

很轻，很慢，却真实地存在着。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张起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辰。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

“碎玉……你听到了吗？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她的心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汪碎玉的眼角，缓缓渗出了一滴泪。

那滴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像一颗破碎的珍珠，折射出微弱的光。

张起灵知道，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他的话，听到了他的忏悔，听到了他的哀求。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指尖的触感温热，不再是冰冷的。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他所有的珍视和承诺。

“碎玉，我等你。”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等你醒过来，等你原谅我，等你……再爱我一次。”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汪碎玉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房间里的檀香和药味混合在一起，不再是绝望的味道，而是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张起灵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前路或许依旧艰难，她或许依旧会怪他，会恨他，会说出那句“我不要你了”，但他不怕。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机会，一点点抚平她的伤口，一点点温暖她的心，一点点……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

他会等，等多久都愿意。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第159章 那丝执念，是他吗

藏海花的花瓣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张起灵跪在花田中央，膝盖陷进带着露水的泥土里，冰凉的触感顺着布料渗进来，却抵不过心口那片燎原的焦灼。他垂着眼，视线落在面前那丛开得最盛的藏海花上——这里，沉睡着他的母亲。

白玛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花瓣间，带着雪山融水的清冽，和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张起灵抬手抚过一片花瓣，指尖触到那层薄薄的、带着绒毛的质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跪在母亲床前，看着她在水晶棺里沉睡，那时他不懂离别，只觉得时间像庙里的转经筒，缓慢而无意义。可现在，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