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停下时，天刚蒙蒙亮。老林帮她把帆布包背在肩上，又把指南针塞进她手里：“顺着峡谷走，别偏离路线。要是遇到雪崩，就往大树后面躲，记住，活着最重要。”

汪碎玉点头，跟老林告别后，转身踏进了峡谷。

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把腿从雪地里拔出来，再深深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寒风像刀子似的往领口里钻，她把围巾裹得更紧，只露出一双眼睛。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睫毛上已经结了层白霜，呼吸时的白雾刚吐出来，就冻成了细小的冰晶，落在眉毛上。

她掏出老林给的姜茶，用保温杯里的热水冲开，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顺着食道往下走，才稍微缓解了冻僵的感觉。刚把杯子塞回包里，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雪山深处的巨石滚落，又像是云层里的雷在闷哼。

汪碎玉心里一紧，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积雪正顺着陡坡往下滑，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裹挟着碎石与断枝，朝着她的方向冲来。“雪崩！”她脑子里刚闪过这两个字，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地扑向旁边一棵粗壮的松树，双手紧紧抱住树干，把身体贴在树后。

积雪像潮水似的涌过来，瞬间没过了她的膝盖、腰腹，冰冷的雪粒钻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她死死咬着牙，手指抠进松树粗糙的树皮里，直到雪崩的势头渐渐减弱，才敢慢慢松开手。

从积雪里爬出来时，冲锋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冷得像冰壳。她掏出锡壶，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烧刀子，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却也让冻僵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她拍掉身上的积雪，拿出指南针确认方向——还好，没有偏离路线。

又走了四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也小了些。就在汪碎玉的腿快要迈不动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影，矗立在峡谷尽头，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她心里一震，加快脚步跑过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那是一扇高约十米的青铜门，门身泛着冷硬的青光，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有盘旋的龙，有展翅的凤，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纹路深处隐隐透着淡绿色的光，像是有生命在流动。即使站在五米开外，也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让她的心跳都跟着加快，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沸腾。

这就是张家世代守护的青铜门，是天族与人间的通道。

汪碎玉慢慢走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门身的纹路。冰凉的青铜触感传来，纹路里的绿光突然亮了几分，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像细小的藤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后有一股浩瀚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带着天族的威严，也带着毁灭的气息——正是这股力量，让吴三省、汪坤等人疯狂，让无数人卷入阴谋，让解雨臣躺在病床上承受蛊虫啃噬之痛。

她没有打开青铜门，只是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装着玄黄气本源的玉珏。玉珏在青铜门的灵力影响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与门身的绿光交相辉映，形成一道奇异的光晕。她深吸一口气，将玉珏放在门前的雪地上，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起早已刻在脑海里的口诀。

她知道，青铜门的灵力源自天族，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摧毁，唯有天雷——天地间最公正的法则，不受天条约束，能净化一切邪祟，也能摧毁这扇连接两界的门。而要引来天雷，必须有导体，一个能承载天雷之力，又能将力量传递给青铜门的导体——这个导体，就是她自己。

“我愿以自己的身体为导体，”汪碎玉的声音在空旷的峡谷里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雪的冰，“三魂七魄散于大地各个角落，换所有的一切，回到正常轨迹。”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像被人用墨染过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遮住了整个峡谷的上空。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旋风，打在青铜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亡魂的呜咽。

汪碎玉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乌云里，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正在穿梭，像一条条蛰伏的龙，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亮了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她的头发在风里狂舞，身上的冲锋衣被灵力掀起，露出里面那件淡蓝色的衬衫——那是解雨臣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说喜欢蓝色，像长白山的天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起灵、吴邪和吴三省顺着峡谷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