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淡淡的酸味散去，白芷疑惑道：“你这是去哪儿沾了一身味道？”

听她这么一问，就算是哪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娘派我去盯着酱油坊招工，莫要让人钻了空子，往里头塞人。”

这事白芷倒是知道。

这酱油坊不似海炭坊那般严苛，所以殷夫人便松口，说是外来人也能入，毕竟这技术就算是被人学去，也是造福百姓，更何况，这里面用的蛤蜊，扇贝之类的，也只有在海边才是廉价之物，真去了内陆，怕是一滴千金不止。

“这不是好事吗？”没想到大家进展如此速度，连酱油坊都出来了。

此前白芷只知道，造了两个蜂窝煤的制作工坊，差不多有两三百人，还得三班倒，都没能满足商人的胃口，订单都已经排到年休之时。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还真是处处是机遇。

听着话，哪吒忍不住叹气，就算是他，在面对不能动手，不能走人的百姓时，也生出无奈：“我差点就被追来的百姓踏平了。”

说罢，连带着声音都高了几分，充斥着无奈。

什么？

哪吒竟然被百姓踏平了？这听着可真是有趣，白芷收了手笔，来了兴趣：“是什么事？那你现在……”

说着，她打量了下哪吒，眼中闪过笑意，“你这是逃了回来？”

“咳咳咳——”掩唇轻咳两声，哪吒当即反驳：“只是午时休息罢了。”

“午时休息，你这回来是做什么呀？”白芷故意问道。

毕竟这也算是哪吒第一份“工作”，和金吒、木吒不同，哪吒因杀劫和年岁过小，往日都是被殷夫人和李将军拘在家中，只不过因功德光的缘故。

他现在看起来也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再加上性子柔和了些，所以殷夫人才会让他同百姓多打交道，让他去负责酱油坊的招工一事。

怕他不懂，还把管家指派给他了。

按理来说，有管家在，这事应当不难。

哪吒眼神哀怨几分，落在脑袋上的阳光照的他头发金灿灿又毛茸茸的，瞧着带几分似小动物的可爱。

“那些个百姓实在是太吵闹了。”哪吒叹气。

莫不是百姓做了什么？白芷想了想，把手中图纸收了起来，跟着道：“那我同你去看看？”

深觉与百姓打交道实在无聊，但一听白芷也去，哪吒顿时觉得，也没那么无聊了。

眼尾随之上扬，带着些许小雀跃，道：“那你等会儿别乱走，跟在我身后，那些人会把你挤走。”

挤走？

她堂堂虎鲸，岂会被——

额——

等她与哪吒来到招办处后，白芷看到这人山人海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这大话说早了。

这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一眼看不到头的画面……

简直堪比后世过节时那些著名景区的既视感。

“这、这人也太多了吧？”白芷惊叹，毕竟这工坊的工资其实不高的，一日才三钱，不过待遇好，沐修日可以去领票劵，票劵可以换许多东西。

比如十张票可以换一匹布，五张票可以换一罐糖（小罐），三张票可以换肥皂之类的，甚至于连农具都能换。

只要票够，就能换。

这一点是白芷提的，这银钱发了，百姓尚且还未养成购物的习惯，不利于资金流通，所以白芷就想了这么一招，带动陈塘关的经济发展，也让外来的商户瞧见有利可图。

若真急着用钱，这票劵自然也能换钱的，换了东西再换钱也行，总之，为了让资源流动起来，白芷想了不少招。

但……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招工处人这么多。

“唉，我就说人多的能把我踏平了吧。”哪吒叹气，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疼，扭头一看白芷目瞪口呆，又忍不住乐呵。

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跟牢我，免得被推搡出去。”

哪吒拉紧她，直接祭出混天绫。

前方的差夫也举起锣，狠狠敲击一下。

“咚——”

简直是振聋发聩。

“肃静！肃静，都排好，不排好的统统赶了出去。”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安静几秒，大家随之按照差夫的指引，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好。

排到后面的自然开始骚动：“凭什么我们在后头，不行，我要去前头！”

“就是就是，我早间就来了！凭什么我在这么后头。”

“安静些！不想待着就离开！”差夫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一顿呵斥：“谁再吵，就给我滚回去，往后什么工坊都不得录用！”

录用一词，即便是往常不懂，但经过几个工坊的招工，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比起争得一时之气，不被录用更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