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传来了轻柔的断裂声。

牛岛若利罕见地愣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从几分钟前看见川濑久夏第一眼开始就一直存在的、那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如她所说，几个月的时间带不来什么外貌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在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疲惫感了。

今晚的月色就和他们第一次在阁楼偶遇时一样澄澈，但牛岛若利却只能看见她明亮的眼睛。

那里没有月亮的影子，那是从她心底发出的光。

“川濑，你……变得自由了。”牛岛若利斟酌着表达自己内心所想，“你看起来非常快乐，我很高兴。”

“自由吗……”川濑久夏伸手将被夜风吹乱的长发拂至脑后，眉眼弯弯地看向牛岛若利，“谢谢，我很喜欢这个评价。”

夜风还在阳台上流连，川濑久夏飘扬的裙角、发丝和她手中的香槟一同轻轻晃荡着，随着她的视线也移到更远的地方，牛岛若利甚至都不敢眨眼。

如果一个不留神，川濑久夏似乎就要随风幻化成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了。

她会飞过这片山川、飞跨海洋、飞抵他难以预见的未来。

“牛岛前辈。”川濑久夏突然又看向了他，她举起高脚杯，说，“再次祝贺你，我的……朋友。”

朋友。

这是川濑久夏第一次这样形容他。

牛岛若利于是同样举杯回望。

“也祝贺你。”

人生漫漫，他总会为这只飞鸟提供一片独属于她的蓝天。

牛岛若利一直如此坚信着。

第118章

四月七日下午，川濑久夏又收到了牛岛若利的消息。

今天就是他启程前往东京的日子，他希望川濑久夏能来牛岛宅给他送别。

但没怎么思考，川濑久夏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Summer：抱歉牛岛前辈，下午放学后还要去排球部，我实在是没有时间，一路平安！】

她并不是随手编了个借口来搪塞牛岛若利，由于乌野在上一届春高上的表现，进入新一学年后，男子排球部一跃成为乌野最炙手可热的社团之一，收到的入部申请堆了武田一铁一桌子。

开学也有一周了，排球部的新生人选眼看着就要定下来，川濑久夏几乎每天午休和放学后都在往武田一铁的办公室跑，同他一起筛选。

办公室里绊住她脚步的还有班主任永野佐鹤老师，升入毕业班，各种进路志愿在班里已经传了几轮，川濑久夏也正式告诉了老师她即将前往美国留学的决定。

想要成功申上世界一流的学府，各个领域大师的推荐信也必不可少，好在这个姓氏为她提供了不少人脉，回到家后，川濑久夏还要频繁与各界人士联系。

学校里的经理工作虽然不止她一人，但念及清水洁子担当经理时的所作所为，川濑久夏终是不舍得把过多压力都分到谷地仁花肩上。

四月中旬，经过几次入部考核综合评判下来，乌野排球部又迎来了六位新成员，其中一位以影山飞雄为榜样的小二传几乎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他做自主训练，最初那几周，没怎么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影山飞雄总是浑身都不自在。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外界的训练赛邀请便源源不断地涌向了乌野，除去白鸟泽、青城等劲敌，县内一些十六强实力的学校也在向乌野寻求一个变强的机会。

和各学校联系商讨的工作尽数落到了川濑久夏身上。除此之外，排球部的传统，黄金周合宿也紧接着提上了日程。

随着愈来愈紧凑的安排向乌野涌来的还有逐渐捉襟见肘的资金预算，毕竟不能与把马术场直接搬到学校里的白鸟泽相比，去年春高时才显现出来的问题如今却已逼近。

好在武田老师和乌养教练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为乌野排球部开通的募捐通道又活跃了起来，听着两人时不时就提出要动用自己的私房钱，川濑久夏干脆以社会人士的身份匿名向排球部捐了五十万日元。

作为经理，捐款通道里的资金她也要一一查证，这也正好方便了她悄悄“黑幕”自己的捐款记录。

川濑久夏就这样日日往返在排球部、老师办公室和各个学校之间，等她再想将目光投向教室旁的那几株晚樱，却猛然发觉那里只剩下了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绿叶。

又是一年夏天到了。

和初夏一起到来的，还有IH宫城预选赛。

川濑久夏的奔波并没有随着春日的消逝而停止，IH比赛前的那几天，她同谷地仁花也一直在忙碌着。

直到最后一球被伊达工业的三人拦网截下的那一刹那，川濑久夏站在教练和领队身边，怔怔地听着裁判拉长的哨声。

第二年，乌野也没能进入IH全国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