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张起灵突然开口，指的是绳梯的长度，“悬棺离地二十米。”

黑瞎子侧头看他。张起灵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他显然是根据地图上的标记和地形推算过的。

“你怎么知道？”黑瞎子挑眉。

“地形。”张起灵言简意赅，又补充了一句，“和巴乃的山相似。”

黑瞎子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恍惚。

记忆里的张起灵，虽然话少，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最精准的判断。只是以前，他从不会主动解释这么多，最多指一下地图，剩下的全靠黑瞎子自己悟。

现在，他不仅回应，还会补充说明。

就好像……在努力适应和他说话。

“哑巴，”黑瞎子的声音有点干，“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工兵铲递给他，铲柄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黑瞎子看着那把铲，又看看张起灵平静的脸，突然想起王胖子昨天偷偷跟他说的话：“瞎子，小哥这是对你上心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上心？

黑瞎子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上辈子自己那些一厢情愿的心思，想起蛇母陵壁画上的画面，心脏突然有点发紧。

不行，不能被迷惑！

这哑巴肯定是失忆后遗症还没好，脑子不清楚才会这样。等他彻底恢复了，肯定又会变回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到时候他再陷进去，岂不是更丢人？

“拿着。”张起灵见他没接，又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坚持。

黑瞎子深吸一口气，接过工兵铲，故意用了点力，指尖撞在张起灵的手背上：“知道了，啰嗦。”

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张起灵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王胖子说，主动回应就能让黑瞎子不冷淡。可现在，他明明回应了，黑瞎子却好像更不自在了。

是他哪里做得不对吗？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黑瞎子放在墙角的西瓜，慢慢走过去，拿起那块啃了一半的瓜，继续吃了起来。

瓜很甜，甜得有点发腻。

可黑瞎子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

他不懂。但他知道，王胖子说“坚持就是胜利”，他会继续学的。

直到黑瞎子不再躲着他为止。

远处，黑瞎子靠在门框上，偷偷看着张起灵吃西瓜的背影，心里像被猫抓似的。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这哑巴恢复正常。

比如……下次下斗，让他多背点装备，累得说不出话为止。

黑瞎子暗暗打定主意，却没发现，自己嘴角早已忍不住往上翘了起来。

被美色迷惑？

他才不会。

绝对不会。

第15章 …………

往湘西去的火车摇摇晃晃，绿皮车厢里弥漫着泡面和汗味的混合气息。黑瞎子靠在窗边假寐，墨镜后是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睛，余光总不自觉瞟向斜对面。

张起灵正低头看着一本线装书，是吴邪塞给他的《湘西民俗志》，书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他看书时很专注，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捻着书页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黑瞎子心里那点不自在还没散。从吴邪铺子出来到上火车，张起灵已经“反常”了不下十次——他递水时，张起灵说了“谢”；他吐槽火车硬座硌屁股时，张起灵接了句“可以换着坐”；甚至他打了个哈欠，张起灵都默默往他这边挪了挪，像是怕他靠不稳栽下去。

“瞎子，醒醒，该换班盯梢了。”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嘴里还嚼着瓜子，“你看小哥多认真，都开始研究风土人情了，哪像你，除了睡就是吃。”

黑瞎子“啧”了一声：“我这是养精蓄锐，不像某些人，吃瓜子都能把自己呛着。”

他刚说完，就见张起灵放下书，从背包里摸出瓶水，拧开盖子递到王胖子面前。王胖子愣了一下，接过去猛灌了两口：“还是小哥疼我！”

黑瞎子看着那瓶水，突然觉得有点眼热。那是他昨天在站台买的，顺手塞给张起灵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悬棺那边，”张起灵突然开口，目光落在黑瞎子身上，“地形复杂，有瘴气。”

黑瞎子心里一跳。来了，又来了。这哑巴今天第几次主动跟他搭话了？

“知道了，”他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胖爷带了解药，你操那心干嘛。”

“你的药，”张起灵看着他，眼神很认真，“上次在蛇沼受潮了，换一瓶。”

黑瞎子愣住了。

他确实有个装药的小铁盒，上次蛇沼回来后就没打开过，连他自己都忘了里面的药受潮了，张起灵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