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复活奥利维娅。

夏洛特·斯塔尔的思维芯片只是个终端，一个连接环状投影与旧环状实验室中枢的“点”，或者“世界的缺口”，只能由她自己的克隆人来承载，或者其他具备相同特质的实验体……但那样必然会存在问题。

卢瑟的研发团队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们用那枚芯片里的生物数据……制作了一个“虚拟外壳”，模拟生命的构造，让她在虚构的世界里重新“活”了过来。

一个天才的设想，骗过了死者的灵魂。

她——

夏洛特·斯塔尔现在是个不需要身体，不需要空气、阳光和水也能存在的“自由灵魂”了。她终于获得了自由与永恒。

巨大屏幕上的虚拟人形正躺着看资料，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发现有人来了，她转过头，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赛里斯！”

她快快乐乐地喊，向数据世界外的青年打招呼。

赛里斯站在原地，直到蝙蝠侠攥住他的手臂，他才回头，对布鲁斯说我知道的。

他走向那个由数据构建出来的灵魂，停在不远处，端详着这张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她能做出什么表情的脸。夏洛特·斯塔尔有一半的东方血统，她有漆黑的柔顺长发，以及一张热烈、浪漫而张扬的脸。当她专注地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团上世纪的玫瑰花丛，正在人们面前悄然盛放。

此刻她几乎是趴在屏幕上，莱克斯集团的技术几乎将她生前的样貌分毫不差地展现出来，摆在了人们面前。

“赛里斯，你长大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感慨，一丝怀念，和跨越时间的记忆。

穿着大衣的年轻男人抬头看她，过了好一阵儿，才低声说：“好久不见。”

“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你有——二十二岁了吧？最后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呢，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变成大人了啊。”她雀跃地说着，好像有数不尽的话要讲。

“……”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是蝙蝠侠？还有……赛里斯？怎么了吗？”

“……”

“赛里斯？”

长久的沉默后，赛里斯终于说：“我真想骗一骗我自己，告诉自己奥利维娅回来了。但夏洛特，你不像她。”

他记忆里的奥利维娅已经模糊了，可也还没到被什么东西取代的地步。他以为——他以为奥利维娅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生气和担心吧。

就跟布鲁斯一样。

奥利维娅沉睡前面临的是逼迫、追查和一团乱的生活，那时候猫头鹰法庭和环状实验室已经找到了她，她带着赛里斯躲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后。多年后她从长眠中醒来，却已经不再是她。

奥利维娅死了。

赛里斯想，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不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不愿意将它列为事实而已。

没有人希望奥利维娅复活，除了他和乔斯琳。

他们需要的都是夏洛特，需要夏洛特·斯塔尔，一个天才研究员、合作者、求道者和殉道者，以及一个乐意跨越底线罔顾人伦的疯狂科学家。

“赛里斯？”活跃在数据世界中的女性好像不太理解，困扰地说，“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奥利维娅啊，虽然我也曾是夏洛特·斯塔尔，但我早就抛弃了她的名字……”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恨妈妈，对吗，赛里斯？”

“好吧，你是奥利维娅。”赛里斯说，“那你希望我接下来为你做什么呢？”

“……”

夏洛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

她说你走吧，奥利维娅也会希望你走的，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在站在这里前，你就已经否定她的存在了。

赛里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有她的记忆、她的过去，以及她跟我相处时的一切，但重启的你……已经不再是奥利维娅了。”

“你心里想的那个她太好了，”夏洛特说，“她与所有的‘我’一样，都只是个肆意妄为的疯子而已，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随你怎么想吧。”赛里斯走上前，那几个科研人员让开位置，看着他准备……中断这里的环状投影实验。

重申，芯片只是个终端，真正的夏洛特·斯塔尔早就成为了世界缺口的一部分，卢瑟用环状投影为她搭建了桥梁，停止实验就相当于中断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换而言之，届时她将消失。

夏洛特终于急了：“你要干什么？！你在干什么，赛里斯，就算我不是奥利维娅，你也不能——”

赛里斯抬头，对夏洛特·斯塔尔37号笑了：“如果重启一次的你还是你，那你现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