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菜……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杀人吗？”

“是……有时候没有人陪我说话，我就回去林子里找小兔子，小鸟儿什么的，它们都很愿意陪我玩儿。”

所以你再怎么饿也不让我去捕杀那些小动物。飞影苦涩的想，交流是心与心的沟通，一旦产生了这样的牵绊就等于把彼此放在了平等的地位。正是因为如此，雪菜才没法对那些人类痛下杀手。

如果家畜会开口说话的话，人类会对它们网开一面吗？

如果野兽会跪地求饶的话，人类会对它们放过一马吗？

也许有人会，但很多人不会。

雪菜不幸的属于那一小部分人之中。

飞影叹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把雪菜乱掉的头发扫到后边。“雪菜，我会尽力，但有时候……我真的做不到。”

雪菜神色变得黯然，愁眉不展的说：“那……这样的话，我们杀掉多少人才能活下去呢？”

“我一个人就够了，不会弄脏你的手的。”

“哥哥……可是，我好累。”雪菜叹了口气，疲倦的倒在飞影身上。飞影任凭着她靠了上来，木然的看着高远的天空。

是啊，此身何处是家乡……

今天藏马的见面礼进行的很顺利，他在长老们面前被引荐的身份是个生僻的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吸血鬼家族的旁支。这样的程序不过是一个走过场，谁也没有对他的身份多做打探，他顺利的被接纳了。

在一切手续办好以后，布鲁赫邀请他去参加一个晚宴，藏马没理由拒绝，他们一起上了马车，在一片漆黑中行驶在阴森森的山道上。

“这次要见什么人？”藏马发问道。

“伊丽莎白？巴洛里伯爵夫人。”

“是个吸血鬼吗？”

“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但血腥程度不是一般的吸血鬼能比的。”

“杀一个和杀一千个都是杀，没什么区别。”藏马冷冷的说道。

“她在三年内就已经杀掉了600多人了，光为她决斗而死的就不下100个。”

“哦，有那么迷人吗？”

“她的确是个美人，乌黑亮丽的秀发随风飞舞，翠绿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着琥珀般的光泽，身材修长，像母猫一样疯狂，像牛奶一样白皙……她的美貌维持了不下五十年了。”

“而她的美貌是靠鲜血维持的。”

“是身材姣好的处女的鲜血。不过不要打她的主意，虽然她有一个情人，但他更像是她的施刑人，她是个雷斯彬（lesbian，女同性恋）兼施虐狂。”

“一猜就是，如果单纯是为了吃，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掉这么多人的。”

“喝倒是没喝多少，关键是她拿少女的血洗澡，洗一次澡要杀掉两名少女。”

“怎么没有人管她？”

“因为贵族的特权，就算是抓到她，也没法审判她。”

“但她是个威胁，还是尽早解决掉的好。”

“不，你错了，只要一发现尸体，他们就会把罪过都扣到她头上，而不会去多管我们的闲事，她对我们来说是个保护伞。啊……喀尔巴阡山山到了。”

藏马看了看窗外，发现林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大群大群的乌鸦正盘踞其上，使整个阴翳的树林显得更加阴森了。

“那是她的杰作，在被榨干的少女身上涂满蜜糖，然后把她们扔进树林里，食腐昆虫和乌鸦很快就会把她解决掉。”

“人类对待自己的同胞，还真是毫不留情。”

“正是因为同胞才不留情。”

“为何？”藏马疑惑的看着他。

“因为……她嫉妒啊。”

在不知不觉中，马车戛然停止，一座阴气逼人的古堡渐渐地敞开了大门，放他们进去了。

他们走下了马车，在等候的仆人的导引下进入了大厅，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火红长裙的女人正在等着他们，她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布鲁赫先前的描述，身上还血腥味扑鼻，两者结合生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妖异感，像一颗磁石一样吸引着过往的男人的注意。

这个女人是个妖魅中的妖魅。

在寒暄过后，夜宴开始了，餐桌上是个三层的大餐盘架，罩在上面的餐布折叠成各种形状，餐盘架上分层放置着各式的甜点，汤品还有主菜，品种齐全，穷奢极欲，再次彰显女主人富可敌国的财富。宾客只需自拿餐盘取食即可，但奢华的晚餐并不是重头戏，真正的重点是晚宴之后的舞会。所有男性宾客的目光都投注到她身上，希望能得到她的垂青，与她共舞。

可由始至终，伯爵夫人都显得很冷淡，只是把自己中意的几个人的名字先登记在折扇上，按照次序挨个排好。

整个大厅里的男士都是她的贡品，其中大部分人她都懒得吃。她在最华贵的舞台上翩跹起舞，让人饥渴难耐，却又不让人靠近。

不过看到她的眼神，藏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的舞姿带着特有的贵族妇女的味道，既要挑逗，又要节制。她的面颊红润，眼神却冰冷而锐利，宛如正在觅食的鹰眼，一击必胜。但在这种锐利下却是无限的愁苦和空虚，让藏马看的很不舒服。

她到底还缺少什么？美貌，财富，权势，一切世人渴求之物，她一应俱全，到底还在愁什么？

几支舞罢，伴舞者轮到了藏马。藏马优雅的上前，伸出一只手，动作如流水般流畅，顶着众人嫉妒的目光，与她共舞起来。

好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女伯爵感到有些忍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说：“你感觉今天的晚宴怎么样？”

“很好。”中肯的回答，没带一丝感情色彩。

“那你……”她连忙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作为一位矜持的，拥有高贵血统的女人是不应该主动要求别人夸赞自己的美貌的。但面对着这个一声不吭的男人，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要的真的是美貌吗？”

“那当然。”

“那你为什么这么空虚呢？”

伊丽莎白开始发抖，从来都没有人抓着她的痛处猛踩，这个男人很不同寻常。

“……这是我唯一拥有的。”

“所以你无法舍弃吧？”

伊丽莎白当场就愣在那儿了，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儿摆才好，藏马看到她的这个举动，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环抱住她的身体，在舞池中划出一个个完美的弧度。“看的出来，权势，美貌，都不是你想要的，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者，我曾经想要的是什么？

爱情，自由……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

但这些都不可能为我拥有了……

藏马看到她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因为你追求都的跟你想要的不符，所以你把火气都撒到别人身上，这样不公平。”

“够了！”女伯爵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狠狠的将手中的扇子摔在他身上。

“已经够了……你……你出去……”

藏马彬彬有礼的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大厅。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布鲁赫跟在他后边碎碎念着。“你说什么话惹到她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剖析了一下她的现状罢了。”

“现状？”

“没错……她上瘾了。”

“你……你说什么？”

“权利和美貌是她的毒品，鲜血是达到她目的的手段。但她追求的和想要的不是一样东西，所以才陷入了窘境。”

“你……你什么意思？”

藏马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这跟你们这些第七八代吸血鬼的处境很像，明明最渴求的是阳光，而得到阳光的代价就是付出仅有的永生。”

在他身后的布鲁赫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不愧是活了好几千岁的老家伙。”

藏马微微一笑，对他的冒犯毫不在意。“她想要得到的要拿她绝对不会抛弃的东西做交换，所以她才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