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没用再吱声，在教堂领圣餐的时候，藏马没少碰银质的圣餐具和十字架。他不可能怕这两样东西。至于大蒜，那本身对吸血鬼没什么杀伤力，只是折磨折磨他们敏感的鼻子罢了。

“吸血鬼都不怕这种东西吗？”

“没错，这是人类想象出来的，他们认为银器会对吸血鬼和狼人带来致命的灼烧，其中硝酸银是对付狼人最好的武器。而十字架……能激发吸血鬼愧疚的回忆和尘封的诅咒。”

“哦，那这些都不是你们真正的弱点是不是？”

“吸血鬼的身体只是比人类的结实一些，是扛不住火烧和砍头的。这让人类知道也没什么意思。但我们是不会暴露自己真正的弱点。”

“也对……否则你们早就死绝了。”

“人类无限延伸的想象力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如果这些你都不怕的话，那究竟怕什么？”

“毅力。”

“唉？”

“再怎么强的防御……在毅力面前都不堪一击。人类死不改悔的毅力是最可怕的，幸好他们的寿命不长，否则连神都会被他们推翻。”

飞影不吭声了，在人间界的一百多年里，他也碰见过不少棘手的敌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被时间解决掉的。

“知道了。”

“所以上帝拒绝赐给他们永生。”

“那……人类所谓的天堂是怎样的？”

“无聊。”

“无聊？”

“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但能不能成功又是另一回事。你可以去学习，可以去创作，可以去寻欢作乐，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了。几千万年的死人让天堂的人口变得十分可观，也正是因为人口过于庞大，底层小人物连上层人物的脸都看不到，几千年几万年都挣脱不出自己的小圈子，这让上层变得分外稳固。”

“听起来不像是天堂。”

“从心所欲也是一种地狱，没用动力的地狱。”

“那你说他会怎么样？”

“肯定会召唤一些他自以为很强大的阴灵，这是人类不直接露面的手段。”

“阴灵……那就太没意思了。”

“不要小瞧敌人。”藏马严肃的说：“轻敌会让你被自己所迷惑，把自身的弱点暴露给对方。从今天起，你给我小心点。”

“你更应该小心点。”飞影用冷漠的口吻回敬道。

藏马懂他的冷漠下的关心。

“……谢谢。”

然后他们三个人各自做着战斗准备。

布鲁赫在主人给的小房间里用自己的鲜血下着诅咒，他指着上帝的密名发誓，不铲除那个吸血鬼他绝对不会罢休的。正在他祷告的最卖力的时刻，门突然被推开了，不用看他就知道是是谁来了。

“我收容你不是要你干这种事情的！”一个严刻的声音从他后边传来。

“这是我自己的事，艾尔巴。”

“你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搅和成什么样子！”

“上帝会听从我的祷告的。”

“你觉得你祷告的对象是上帝吗？”

布鲁赫语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不想认输，仍然嘴硬道：“一定是。”

“如果上帝能秉公执法，就算他听得见，也不见得会听从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的祈祷是枉然。如果他听不见，你的祷告更是白费力气。”

“但我这么做一直都有用！”

“你召唤的是不知名的恶魔！收手吧！”

“我是对的。”

老者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拧不过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算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但要记住……不要向神祈求多余的东西，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对我来说不是多余的。”

艾尔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叹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布鲁赫看门关上，重新把精力放在做法上。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古堡里的尸体也被草草的埋葬掉了。上头没有怪罪下来，但也没有褒奖这个小镇的居民，这让那些孩子的父母颇有怨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正是引进人才的时刻，上头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事跟整个犹太民族弄僵。

但飞影的生活依旧没有回归正轨。这些天他一直感到有粘稠的如同黑雾一样的东西正缠绕着自己，这东西无形无状，压根就没法解除。

藏马和雪菜感觉到了他的窘境，但都没多做声。他们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它的意图是什么，轻举妄动很不明智。

好在那东西一直都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所以飞影打算顺其自然，等等再说。

但这层黑雾已经变得越来越实体化，虽然触摸不到，但它已经阻碍到了他的视线了。这让飞影感到坐卧不安。虽然藏马安慰他说他会没事的，但他知道自己的没事不是白等来的。

过了一个星期，这层浓雾已经变得相当碍眼了，虽然飞影知道人类看不见，但他已经没法出门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天藏马说那个人类很可能会拿阴灵对付他们，可这又不像阴灵，它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一层单纯的有碍视线的东西罢了……

人类搞出来的新鲜花样……

飞影伸出手，它一如既往的穿过了这层厚厚的阴翳，他闭上眼，感受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

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可以看得出来，这不是具有杀伤性的法术。施术者可能并不想要杀害他，这种做法让飞影感到困惑，如果不是想要他的命，那做出这样大费周章的黑雾到底是要干什么？

总得有个理由吧……

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阴灵，不是怨念，就是一团黑暗。

他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回顾这些天发生的事，飞影不得不承认一点，如果对自己施展这样的手段，那就证明那个没什么灵感力的人类已经怀疑自己了。他这么做极有可能是想要试探试探。

飞影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拒绝合作。

但他到底想要试探什么？

飞影烦躁的在手上点上一团火焰，想要把自己所处的环境照亮一点，却惊讶的发现手边的黑暗少了一些。他移动手臂试试，发现指尖所到之处，黑雾马上退避三舍。但很快就又周围的物质给填补了。

飞影明白了，如果自己不不一齐将这些讨厌的黑雾消灭掉，它是不会消失的。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人类到底想要确定什么。

他不甘心就这样败给一个人类。

但是……如果他不马上出去的话，那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实在是不放心把事情全交到藏马和雪菜手上。

他不要在笼子里做逃兵。

那个混账人类……不去管别人的生活就那么难吗？为什么人类老是有能杀死猫的好奇心呢？人类明明已经拥有了世界的一切，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灵，为什么还要这么贪婪？为什么还要他们根本就得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要紧握住灾难的手呢？

但不管飞影再怎么不满，他都得面对眼前的问题，是出去还是留守。

他不可能选择后者。

该死的人类……你算是赢了一局。

飞影的全身升腾起火焰，将缠绕着周身的黑暗驱散。这不是邪灵，不是怨念，不过是单纯的黑暗罢了。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的观察计划全都白费了。

那个人类的目的达到了。

人类……既然你这么有毅力，我就让你知道有毅力的后果。飞影挣脱开那层黑雾后，恨恨的想着。如果你那么喜欢玩儿，我就陪你玩到底。就这一点上，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第二十三章

“解决了？”藏马看着恢复常态的飞影问道。

“哼，他怀疑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