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偏执帝王黑化前(94)
作者:槎与瓜
“你好啦!”陆怀卿看傅葭临终于换了身衣裳。
她替傅葭临擦去头上的水珠,将手中的姜汤递给他:“快喝!”
“是不是不好喝?那就对了!以后就不要下雨的时候,可不要再不打伞淋雨了!”陆怀卿叮嘱他。
她继续道:“我小时候也这样,我阿娜就故意在姜汤一点红糖都没给我加。”
不过她和傅葭临可不一样,傅葭临是人笨,不知道下雨要打伞。
她不一样。
那时候她只有五岁,看到雨砸在草地上溅起的水花好看,才会在雨里蹲着观察那些雨滴的。
“你都多大呢?难不成你也和我一样在观察雨落到地上的样子?”陆怀卿负手问傅葭临。
她可比她阿娜心软多了,只是少放了一点红糖而已。
看傅葭临如此小口地喝姜汤,陆怀卿只当他跟她一样都讨厌姜汤。
“你不问我今日去找谢慈做什么吗?”傅葭临擦了擦唇角。
他将手中的碗放到侍女的盘中。
陆怀卿皱眉:“你找他自然有你的道理。”
“哦——”她明白过来,“你是担心我怀疑你是吧?”
“我才不会。”陆怀卿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春光,“我喜欢你,当然就会相信你。”
如果连信任都做不到,两个人又为何还要凑到一块呢?
傅葭临望着陆怀卿坚定的神色,被她温柔又明亮的眸光注视。
他欲言又止:“我……”
“给,喝完姜汤的奖励。”陆怀卿塞给他一颗蜜饯。
甜腻的味道在齿间流连,也不知不觉浸入人心里去。
陆怀卿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傅葭临原本还有些纠结的心,在此刻变得无比坦然——
他竟然觉得,就算他告诉陆怀卿他做过的那件错事,这人也不会被吓到。
她应当只会问他,他究竟为何杀人?
于是,在陆怀卿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傅葭临将他曾在白衣卫做杀手的经历,连同他杀了自己师父的事一并告诉她。
她停下了拿蜜饯的动作,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傅葭临像是在等着最终审判的十恶不赦之人,紧张、忐忑却又怀揣一丝期待静静等待。
陆怀卿:“你的意思是说——在你十二岁那年,你亲手杀了你师父,接手了白衣卫?”
傅葭临点头。
陆怀卿盯着傅葭临的脸,认真到像要将他刻进心里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前世的那扇门不是无缘无故为她而开。
陆怀卿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接住一滴掉落在掌心的雨。
春雨泛凉,烟柳依依,撩拨着陆怀卿的心绪。
前世的这时候,她已经没了阿娜,一个人在长安举目无亲。
人来人往的朱雀街上,她淋着绵绵细雨,无助又无声地坐在檐下躲雨时,就被傅葭临看到了吧?
“傅葭临,我记起来了。”陆怀卿怔然。
前世那个寂寞的仲春,也有人曾给她送上一碗姜汤。
那个在屏风后躲着,长身玉立的身影,原来是十八岁的傅葭临。
傅葭临看到陆怀卿转过头看他,她的笑意里夹杂着几分愧疚和感激。
“谢谢你。”陆怀卿真诚道。
如果当时她没有因漠北突然的变动而胆怯自卑,如果她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她是不是就会主动问一句“你是谁”。
或许,她就不会花了两辈子才知道那是傅葭临。
“傅葭临……”陆怀卿抱住傅葭临。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个在雨天,曾回报过陆怀卿一丝温暖的傅葭临很好。
可这样的他,前世究竟为何会走到弑父杀兄那一步呢?
-
放榜那日,陆怀卿早早就跟着堂姐一同等消息。
她看堂姐还病着却一直向门外探头看去,很明显是在等小厮来传消息。
陆怀卿按住堂姐的手安慰她。:“堂姐不必担忧,江蓠和堂兄都能中进士的。”
“堂姐和堂兄都这般有文采,想来当年大伯应当也是很厉害的吧?”陆怀卿故意插科打诨逗谢识微开心。
她想着聊聊其他的话,总能分散些许堂姐的注意力。
果然,听到她的话,堂姐点了下头:“爹爹文武皆不错,只是都算不上第一。”
“那谁是第一?”陆怀卿疑惑。
她早就听说过大伯当年半路从文,还能在一众自幼攻文的臣子里脱颖而出的传奇故事。
这世上竟有比大伯还要厉害的人?
谢识微轻笑:“论武自是二叔当得第一,若说文……江少保和谢慈都在爹爹之上。”
提及谢慈,谢识微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那我爹爹的文如何?能数得上名吗?”陆怀卿连忙开口打断。
王垠安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声:“陆怀卿你文采如何?”
听到这话,陆怀卿先是愣住,旋即意识到王垠安这是在嘲笑她。
堂兄堂姐文采是肖父,她读书不行自然也是肖父。
“我可比你好!我要是考科举,肯定也能中个进士。”陆怀卿直接骂了回去。
才不像王垠安得傅葭临给他开后门,让陛下以征辟人才的方式把他弄进户部。
王垠安不服:“就你?账都算不清的家伙……”
没有江蓠在这里,陆怀卿还真有些说不过这个王垠安。
可恶的王垠安,同样都是被她帮助,人家江蓠就那么知恩图报,他倒好还是整日里和她斗话。
要不是看在婉宁的面子上,她一定要和这人打一架。
谢识微见两人谁也不服谁,连忙打圆场:“二叔确实不爱念书,不过于武学和兵法很是精通。”
陆怀卿听到这话,骄傲地扬了扬头。
不会读书又怎么样,她还会使鞭子、骑马,不比王垠安这种酸儒生差。
“太子妃娘娘——”小厮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打断了屋内的争执。
陆怀卿扶着她堂姐起身上前,那小厮欢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谢公子中了探花。”
“当真?”谢识微有些不敢置信。
小厮:“千真万确。”
“赏。”
谢识微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又拉着陆怀卿向东南方向跪下。
陆怀卿想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大伯就是死在岭南的。
“爹爹,阿娘,瑾儿现在很好,阿瑜也中了探花……”谢识微眼里含着泪光喃喃。
如果陆家没出事,谢识微该是陆怀瑾,谢知寒也该叫陆怀瑜才对。
姐弟两人认贼作父十余年,当真是可叹可悲。
如果今生不是陆怀卿重生,他们姐弟俩更是不知道还要被蒙骗多少年。
陆怀卿又问了小厮江蓠中了什么。
“江公子中的乃是状元!”小厮更为佩服。
虽说太宁革新废了保举人的制度,科举不再需要名士高官作举,但自江少保去世后,这民间书院就一蹶不振。
科举更是被有族学传家的世家占去大半名额。
江公子这样正儿八经出身寒门的学子,能够中状元实在是不可思议。
同为身份低微之人,小厮都觉得与有荣焉。
陆怀卿听到这话,心里反而咯噔了一下。
前世的江蓠不仅没有说谎,他甚至还隐去了最令人动容的部分。
陆怀卿跟着谢识微到长街上等他们,不久后就看到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策马而过。
他们都是要去慈恩塔下留名的进士,而江蓠和谢知寒因年轻俊朗,在其中显眼非常。
两人向陆怀卿和谢识微招手,长风吹动杏花衫,春风得意在此刻有了最具象化的表现。
“你怎么哭了?”傅葭临不知是何时来的,“不开心吗?”
陆怀卿擦去眼角的泪:“我是觉得高兴。”
陈年旧案在这个春日,被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联手从不见天日的淤泥里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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