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云惜华一直远兜远转，秦琰只盼她心照不宣，不在崔海棠的事上多作纠缠，没想到她兜来兜去，实在丢不下，终于还是提起“庶人”二字。

须知秦琰如今最恨的就是不能给海棠名份。海棠不计较是一回事，秦琰办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云惜华要戳他的痛处，那秦琰也不客气。

冷冷地道：“嗯，朕觉得谁配，谁就配。另外，崔氏虽然是没有名份，可源儿是朕的亲生儿子，堂堂正正的二皇子。崔氏就算不是这后宫册封的嫔妃，但她却是二皇子的生母。”

云惜华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善，先前委屈求全的心也收了起来，僵硬地问：“所以呢……”

“所以，她当得起任何对待。”

“呵，包括皇上说的‘源儿’，只怕也是皇上心中当得起任何对待的皇子吧。”

秦琰毫不客气，答道：“正是。朕希望你……你们，都能对源儿一视同仁。”

“这也是臣妾的愿望。希望皇上对后宫的女人、对您的孩子，都一视同仁。”

这话倒是犀利。扪心自问，秦琰做不到。

秦琰已经没了胃口。纵然花厅风雅、菜肴精致，秦琰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皇后今日费心了。朕已吃得饱了，回宫歇息去，皇后也早些歇息。”

云惜华那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若她顺着今晚有些愧疚、又有着强烈抱负的秦琰，她原本是可以将秦琰留下的，毕竟今天是秦琰入主大正宫的第一天，也是她云惜华入主凤仪宫的第一天。对他们而言，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可惜，稍稍有些缓和迹象的帝后关系，被她对崔海棠近乎执着的敌视给毁了。

望着一桌子依然温热的菜，可彼此的心却是冰凉的。

秦琰几乎没有下筷子，所谓“吃得饱”云云，完全是秦琰给自己找的借口，他心里想扔下皇后，却还是给了她足够的面子。

从凤仪宫出来，他对随从道：“去玉明殿。”

随从们一愣，随即又觉得这样才正常。

这位景和帝，似乎天生应该属于玉明殿，他只有在玉明殿，才像一位夫君或者父亲。

玉明殿里一片安静，碧云和碧霞在海棠的床榻上设了一个小方案，晚膳刚刚送来，可海棠胃口也不是很好。

秦源被奶娘和嬷嬷带走，海棠的胸口开始发胀，可她却不能给秦源喂奶。

这是皇家的规矩，从来没有哪个皇后或是嫔妃自己喂奶。否则要奶娘干什么？

“忍几日就好了，就是现在亲自喂养，以后断奶的时候也总是有这么一天的。早些晚些而已，海棠姐姐您想开些。”楚潆见她胃口不好，知道她一半是肿痛得难受，一半其实是不能亲自哺育秦源。

“这菜也实在口淡，是御膳房做的？”

实在是难得见海棠挑三捡四的，楚潆也是重视起来，安慰她道：“您刚刚产下龙子，身子还未痊愈，自然是不能太口重，对身子没好处的。往后真正地养好身子，不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正说话间，外头一个脸生的太监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皇……皇上驾到！”

海棠一惊，下意识地去拢头发：“天哪，皇上怎么又来，我今天的样子可实在难看。”

话音未落，秦琰已大踏步走了过来：“哪里难看？”

“啊，皇上！”

真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海棠蠢蠢地坐在床上，身前还放着一个傻傻般的小方桌子。

“原来躲着吃私食，正好朕也饿了，能不能蹭点儿晚膳吃？”

啊，您是皇帝大人，怎么能用“蹭”，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在宫里吃你的、用你的，我们才是“蹭”啊！

海棠不好意思这么说，放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讪讪地对秦琰道：“若早知道皇上要来‘蹭’，断然不能只有这几个菜。”

秦琰撩起龙袍下摆，在床沿坐下。他动容于皇后的精巧心思，却更喜欢海棠这样毫无准备的日常。

“没关系，有什么吃什么，来，给朕加一副碗筷就好。”

楚潆见状，开心起来，本就愁着海棠没胃口、吃不下饭，这样有皇上陪着，想来是没问题了。赶紧让碧云准备餐具去。

海棠却道：“臣妾刚生孩子，膳食里没有几乎不搁盐，皇上您确定您真的吃得下？”

第236章 相顾“无盐”

“不搁盐？”秦琰的脸色变了变，又变回来，自动吞了下“怎么吃”三个字。

“嗯，”海棠生怕秦琰没听清，“口淡得很……”

见秦琰稍有犹豫，海棠就偷笑了：“皇上后悔了吧，赶紧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