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回禀娘娘，是皇上……”

云惜华惊得瞪大了眼睛：“皇上？皇上提他作甚？”

“奴才也不甚清楚，只听来提人的公公说，金太医擅自给崔氏催生，皇上非常生气，要提过去亲审。”

亲审？恐怕是提过去安慰吧！

云惜华太了解秦琰了，他向来说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表面温文尔雅的时候，内心或许已在严谨谋划；表面动怒下手的时候，说不定是暗渡陈仓。

重点已不在金太医，而在皇后前脚送进行刑司的人，皇帝后脚就给提走，连个招唿都不打，嗯，不打招唿，专打脸。

云惜华愤怒已极，一眼瞥见桌上一水清澈的琉璃瓶，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一掌扫过，无辜的琉璃瓶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殿内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卉珍更是后悔，早知道是这个结局，都不拿这么好看的琉璃瓶了，罪过啊！

金太医的确被提到了大正宫。

大正宫如今是秦琰的寝宫，上朝在大正殿，以前当太子辅政的时候，书房也在大正殿。正式搬到大正宫居住后，秦琰就在大正宫的书房处理日常政务。

“朕还没好好问问你，哪来这么大的胆给崔氏催生？”

金太医一头冷汗，真是前出狼窝，后入虎穴。不过，他宁愿与虎为伴，也不愿意和没人性的狼共处一室。

“回皇上，卑职的确是提议了，因为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拖延过久，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海棠夫人坚持要催生，宁愿送了自己性命，也要保孩子平安。卑职不敢擅自做主，想要来禀告皇上，海棠夫人怕影响您登基，以死相胁。卑职无奈，只得请永柔公主去告知生母皇太后，得了皇太后的示下，方才给海棠夫人实施了催生……”

想起这凶险，金太医真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见好几次了。

第243章 谁经手、谁负责

金太医一番话，固然自己说得冷汗涔涔的，可秦琰更加是听得双手冰凉。

这个崔海棠，竟然是她坚持要催生，而且是明知催生很危险，很有可能送了自己的性命，她还是依然要催生。

秦琰觉得自己也想杀人。不过他肯定不会杀金太医。

他能把金太医从行刑司提走，他就是存了心要救他的。

“如此说来，最后还能母子平安，实乃不幸之中的万幸啊。不过，二皇子会不会有什么……”

秦琰说的是后遗症。

金太医道：“这个皇上请放心，二皇子眼下的确脆弱，需要人精心照料。但这是早产儿的必经之路，倒并非是由那鱼油引起。那药伤的是海棠夫人的身体，意在让她胎死腹中，二皇子顽强，挺了过来，只需度过这头几天的难关，往后跟正常婴儿是一样的。”

“那如此说来，海棠的身子到底还是受了影响？你有何良方？”

“生产一事对于女人，几近于一次重生。月子养得不好，往后作下许多的病根；可若月子调养得好，好些以往的病灶倒会一起去了。”

“你是说，月子要养好？”

“是。”

“那就继续交给你，朕信得过你。不过，催生这个事，不能这么完。”

金太医刚刚才有点情绪缓和，一听这话，又紧张起来：“这……”

“无论如何，那是朕的孩子，竟然连朕都不知情，稀里煳涂地就催生了，你说，这合适么？”

“可海棠夫人以死相逼……”

“她这人，看别人的命比看自己的命都重要。她会以死相逼，你不会？”

“呃……”

当太医当到这个份上，皇帝你也是淘气到欺人太甚。

进了太医院，就是被欺的命了，自己不都下决心了么，宁愿被虎欺。

“卑职还是不成熟，没看清境况，被海棠夫人给吓住了，请皇上恕罪。”

“品阶降一级，罚俸两个月。”

“谢皇上隆恩。”

这句说得真心，降一级罚两月俸禄，等于没罚。太医和百官略有区别，品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医术，医术强，地位就高。至于俸禄……身外之物啊！

秦琰却没让他滚，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海棠夫人……真难为你想这么个称唿出来。”

金太医又惊，连喊“恕罪”。

“恕什么罪，没罪，这称唿不错，以后在宫里，就这么称唿崔氏，甚好。”

这又是什么情况……望着皇帝笑眯眯的样子，金太医不由有些迷惑，刚刚说要惩罚他的，真是皇帝大人么？变脸也太快了吧。

催生罪魁金太医，就这样被处置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