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到院子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正地照在行云殿的飞檐上。

海棠突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哑声道：“殿下，今儿可是七月二十？”

秦琰道：“是啊。”

“可是正衡二十七年，七月二十？”

秦琰奇怪：“没错，正衡二十七年，七月二十，怎么了？”

海棠闭上眼睛，苦苦地回忆，再三确定着这个日期。

是的，没错，就是这一天！

“殿下，我想将自己交给上天。”

“此话何意？”

“请带我去见太后。我会让上天来证明我的清白。”

秦琰疑惑地望着她，心中的忐忑突然更甚了。

寿康宫。

在穆王的强烈要求下，太后同意见一见崔氏，免得她做个冤死的鬼。

跪在寿康宫的大殿，太后高高在上，全无当日西园的和蔼与慈祥。尹皇后陪坐在一边，德妃则侍立一旁。林贵妃的主要业务则是陪伴皇帝，没功夫跟她们几个搅和。

一个太监端上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沙漏。

太后指着沙漏：“沙壶空了，你就可以闭嘴了。”

海棠一看那沙漏的速度，大概也就够自己说上二三十句话吧，还得语速很快。显然太后根本不想跟自己多纠缠，做个形式堵堵穆王的嘴罢了。

海棠吸一口气，平静地道：“睡莲是贱妾养的，水缸是贱妾求来的。但里面搜出来的东西，贱妾不认识。苍天有眼，识辨众生。贱妾敬太后，亦信苍天。恳请太后让贱妾交于苍天，以证清白。”

说完，一伏到底，半晌不起。

太后有些惊讶，这崔氏竟没有急急忙忙地喊冤。明明沙漏还未结束，她竟已放弃了说服。

究竟是她太自信了，还是自己太小看她了？

苍天……她将自己交于苍天，这，又是何意？

第64章 变天了

尹皇后显然也没听懂海棠的话，见太后的神情，知道太后也是满腹狐疑。

恶人还是得由儿媳妇来做，婆婆必须要保持高高在上的尊严。

尹皇后扬起眉毛，逼视着海棠：“你造下这等罪孽，苍天岂会饶你。别耍花样，有话直说。”

海棠直起身子，却依然跪在原地：“贱妾的申辩苍白无力，可贱妾信天道、信正义。昔年有窦娥唤来六月飞雪，贱妾不敢自拟窦氏，可是，若太后与皇后亦信天道，请将贱妾交给上天。上天明白贱妾之冤，必会警示。”

太后本来垂着眼睛，望都不愿意望海棠一眼，一听到这儿，突然笑了：“呵呵，你是说，这骄阳似火的，会下雪？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贱妾死到临头，不敢跟太后说笑话。”

“打得一副好盘算，想等下雪是吧，从夏天等到冬天，再苟活半年？”

“一个时辰，请给贱妾一个时辰，若苍天无眼，不愿为贱妾明证，贱妾赴死，心服口服。”

秦琰急了，脱口而出：“海棠，别胡说！”

七月的天，阳光灿烂，完全没有一点点要变天的迹象，怎么可能会下雪。崔海棠啊崔海棠，别把自己逼上死路啊。

海棠感激地望一眼秦琰，提一口气，对太后道：“不会下雪。贱妾没有这个能耐。贱妾进王府之前，家母携贱妾进香，得遇高人。高人曾说，贱妾命有一劫，恐遭他人陷害，轻则皮肉之苦，重则身首异处。能保贱妾平安者，惟有苍天。若太后和皇后能等上一个时辰，苍天将蚕食太阳，以证贱妾清白。”

蚕食太阳！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去看尹皇后。

尹皇后哪里敢信，她活了四十多年，还没见过太阳会被吃掉。见太后望过来，她也心惊，低声道：“恕儿臣识短，竟不知有此异相。”

太后道：“哀家倒是听说过，不过，老天爷会为了这贱婢开天眼？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

秦琰也不敢相信。他原想着，若能好好地哀求一下皇祖母，说不定还是能饶海棠一条性命，可她偏偏为何弄上这么一出，一个时辰后，太阳肯定还好端端地挂在天上。

她岂不是自寻死路，真正让人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海棠，别胡闹了。皇祖母……”

“殿下。妾没做过，问心无愧。妾相信上天。若上天不愿为妾证明，那是妾命数到了。”

见她如此坚持，秦琰心中一动。若是拖延，何时只拖延这一个时辰，而且，还是以这样闻所未闻的方式？

突然，他想起出门时，海棠再三问他，今日到底是不是正衡二十七年七月二十，莫非，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崔海棠是谁？是崔国桢的女儿。崔国桢是谁？宗南道的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