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眼神清明，却没什么激情，一开口就丧丧的：

“都集合。赛前紧急集合的队伍有什么好练的？你们再练也不可能突然培养出默契。”

一个球员不服气嘟囔道：“总比不练强……”

“大早上不热身就开始玩命扣球，要是受伤还不如不练。”教练两手一背，自带颓废气息，“有意见的出列，不用听我的，自己去练就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既想叛逆，又觉得教练教训得有道理：

“听这老头说话好来气！慢腾腾的，嘲讽谁呢！”

“忍忍吧，咱们确实忘了热身……”

“奇怪，我怎么感觉教练很眼熟呢？”

他们辨认之际，宁洲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脱口而出：

“张康！？”

“……”

这一声过于响亮，镇住了整个球场，连路过的保洁员工都探头看热闹……

宁洲脑袋逐渐降温，结结巴巴：

“我，我的意思是，张教练您好……”

张康无视他，轻飘飘指挥道：

“全体都有，绕场地慢跑……刚才直呼教练大名的那位，训练结束后单独来找我。”

宁洲：TAT

见面不到三分钟，成功被盯上了……

更何况张康还是宁洲的偶像——

他是华国男排黄金一代的成员。

那一支连续闯入奥运会四强的队伍中，宁洲的养父宁旭是主力自由人，张康是主二传。

在那个各国技术都粗糙的时代，张康用灵活多变的传球给排坛上了一课……

宁洲小时候最崇拜宁旭，转二传之后，“迷上”张康，经常抱着全损画质的古早录像看，研究他的传球思路。

宁洲有幸叫他一声教练，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

摆烂守则新加一条：偶像面前，人人平等，咸鱼也不例外……

半天训练和打了鸡血一样，宁洲找张康认错的时候，却怂得缩成一团。

张康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怀念道：

“你是宁旭领养的其中一个孩子吧？

我和他好久没见了，怎么样，那张严肃脸变化大不大，他眉头现在不会深得能夹死苍蝇吧？”

宁洲回忆一番，认真点头：“应该可以。”

张康鼻音“哼”了一声，像是在笑：

“好在他养出的孩子有点幽默细胞，你打二传的？”

“对。”宁洲敬慕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吧，训练时间外有问题直接给我发消息，别在训练中心找我，我不喜欢在这么死板的地方。”

张康和宁旭退役后都收到了教练组的邀请，但张康没有留在这里工作，国家队有赛事重叠的时候，他偶尔被请来当临聘教练。

张康说话间，一直用单手垫着球，球感很好，排球被他驯化温顺：

“我一开始接手U21队伍收到的名单里没有你，听说你是大集训的成员，现在主教练是谁来着？”

宁洲脱口而出：“空教练。”

“空？孔？”张康接住球，艰难思索，“教练组新请了姓孔的教练？”

宁洲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不不，我嘴瓢了，是罗教练。”

糟糕，被那群乱叫外号的队友腌入味了……

张康愣了一秒，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现在的年轻球员，不仅敢连名带姓直呼教练，还给教练起外号……”

宁洲苦着脸：“呃，不是……”

“这样才对！”张康随手把排球抛出去，球落进放球筐子里，“年轻人就是要有点反骨！”

刚准备道歉的宁洲：？

张康接上刚才的话题：“我搞不懂你们罗教练为什么单把你一人插来这边的队伍……”

他神色淡淡，语调几乎没有起伏，转身朝训练场出口走：

“现在U21这些小年轻，都是他挑完集训成员后，剩下的歪瓜裂枣。

他让你来这里有什么打算？”

张康自言自语着，实在不理解，浅叹一口气。

“张教练。”

宁洲明白张康的问题并不是向自己索要一个回答，却还是叫住了他……

张康转头，看到宁洲站在原地，不矜不伐，言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固执：

“我可能是来证明，他们并非‘歪瓜裂枣’的。”

二十岁的青年面容青涩，挺拔坚韧，扬起未丰的羽翼，维护着身后同样青涩的队友们……

张康不由停下脚步，凝望这一幕，神情恍惚——

那也是二十岁的自己。

激情还未褪去、队友还在身旁。

张康由衷轻叹：“宁旭培养出个好二传……”

宁洲摇了摇手：“我传球还有很多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