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宋颜没说话，直接让霍屿川出场谈判。他长相本就冷峻，不茍言笑时给人很肃穆的感觉。

向厂长听他开口，心里却有点摸不準了——不是，这两口子，到底谁说了算啊？

“五万已经很便宜了，咱这可是一套完整机器呢。”向厂长试图咬价。

霍屿川看宋颜一眼，贴在身侧的手比了个‘三’向她示意，宋颜不着痕迹点头。

霍屿川便道：“三万。向厂长，你这套设备，我看顶多三万块。”

向厂长听到这个价格，差点没厥过去。

这位先生是怎麽做到用这麽严肃的脸，说出那麽冷酷无情的价格。

三万块，让他怎麽去填亏的那笔账啊 ！

“二位，你们刚都看到了，咱这设备可都是好东西，买家也不少。我可是看你们诚心才给的这个价，你们给我压得这麽低，这不友好吧……”

宋颜笑了，说：“向厂长，您的设备是算齐全，可那个冷拉条机和分离机都已经是上一代的了。刚才我们过来时，也到旁边厂子看了，人家的机器早就已经更新款式了。産量和效率都不是一个量级的。所以说，您这套设备其实也已经面临换代了。”

“还有，刚刚我看那台造粒机运行时有点卡顿，只怕后续的使用检修维护还是个问题。”

“这些都是您避而不谈的，但对于我们买方来说，可都是要算在成本里面的。”

从宋颜一开口，霍屿川就在看着她。

她与对方杀价谈判时侃侃而谈，整个人神采飞扬，自信从容。

那些专业的术语和他并不涉猎的领域，在她口中却如数家珍，让对方都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一番严谨又专业的话，向厂长哑然无语，心服口服。

好家伙，感情今儿这是碰上了个内行啊！

向厂长这时候才彻底发现，这对年轻夫妻里，真正的行家是这个年轻女子。

她面带微笑，言语客气，但话里的珠玑可一点不饶人，处处一针见血，密不透风。

向厂长和那位孟工对视一眼，彼此都默了默。

宋颜将二人反应收入眼底，含笑道：“综合这些因素，我们认为，三万块是一个合适的价钱。”

那孟工眉头紧锁，瞥了眼宋颜跟霍屿川，痛心疾首地对厂长说：“咱们这设备是非卖不可吗！”

向厂长本来还因为宋颜把价压得这麽低，有些焦躁，一看孟工这反应，灵机一转，也扼腕道：“是啊，我们这设备也不是非卖不可。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还有生産线开着呢。二位要是不诚心，咱这笔买卖可就谈不成了。”

宋颜却笑：“行，那我们也去其他厂子参观参观，反正我们这趟来浙州要再待上两天。向厂长您也考虑考虑，如果有意向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她把招待所座机留给了向厂长，然t后就和霍屿川走了。

向厂长这招以退为进本是想擡价，哪晓得宋颜给他来一手将计就计，瞬间就将压价权掌握到了自己手里。

等送走了人，向厂长就开始后悔了。

出了厂区，宋颜原本有些没底的心已经放下一半。

“他们会不会不卖了。”霍屿川问她。

“不会。”宋颜笑着道，“从那位孟工反应就能看出来，他很舍不得这套设备卖掉，但向厂长却那麽急登报，说明他们厂子资金已经快转不过来了，很缺钱。而且那套设备确实已经不新了。我们再等等，不急，我有预感，他们会主动联系我们的。”

霍屿川点点头，又默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这麽看着我做什麽？”宋颜失笑。

“没什麽。”霍屿川一怔，回过神，“我们走吧。”

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明豔自信的她，实在有点让人移不开眼睛。

滚床单

从厂区出来，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我们去找家饭馆吧。”

浙州这边的饮食口味偏清淡甜口，霍屿川吃不习惯，嘉原老家那边饮食更喜辣。宋颜知道他中午就没怎麽吃，这阵肯定饿了。

宋颜说：“看看附近有没有川菜馆子，我们去找一家吧。”

霍屿川本想说随便吃碗面就行了，但想到她肯定也吃不惯这边的菜，便点了点头。

其实霍屿川还真猜错了。宋颜对饮食口味实则并不挑，哪怕只是白水煮菜她也能吃，顶多当减脂餐。

不过这个年代，家家户户吃顿肉都得过年过节，去铺子买肉都专挑肥的买。哪里会像几十年后生活富足的人们，顿顿大鱼大肉，却又体力劳动得少，反而开始流行减肥瘦身，大行素食主义。

这些都是题外话，宋颜和霍屿川两人漫步在浙州市街头，步行穿过两条街巷，找到了一家川菜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