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看峥嵘+番外(5)
待得一切平息,古月翻身上马,也不理伤口,将孩子搂抱在胸前,勒紧缰绳,厉声一喝:“驾!”低头间,看见女儿正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看出孩子眼中隐隐似有担忧。她还这么小,这么小.......看的古月心中一痛,强忍不舍,这个女儿实在太过乖巧、安静,自出生到现在,没有哭闹过,总觉得孩子好像很懂事,仿佛也知道她们正在逃生一般,若魏斌还在有多好,他必会想出办法免她母女之忧。
“魏斌,你可知道,这茫茫天地之间,你已走,独留悲伤我一人.......你先等等我,等我安顿好女儿就来寻你!”两行泪随风而逝,嘴角留下淡淡轻痕,季景澜睁大眼睛看着,她伸出手努力去触碰古月的手臂......
然而古月没看到,她双腿一夹,马速越发加快。向官道旁边的山路驰去,掠过洞城城郊,道路狭窄,女子微一勒马,转头向洞山山庙策马扬鞭。
四年前,季博彦身为洞城朝阳县主薄。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夺命的瘟疫突然暴发,一旦感染上十之八九就把命给交代了,谁人不怕死?当时的知县是作威作福之人,上面又有些根基,为躲避瘟疫,下去跑腿之事自然大多交给了季博彦,当时的昕元帝下了诏,必须严守阵线,官民共同抵御这天灾,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况且大家都知道皇帝的话还没重臣们管用,有点能力的官员谁会去送死?没啥背景的季博彦不得不离开他即将临盆的妻子,不幸的是真就遭了病毒。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浑身出红点子,不敢通知妻子父母,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同年,魏斌游走在朝阳县,他是医者,遇到疑难杂症,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也许这就是缘分,魏斌不仅治好了季博彦,就连他临盆难产的妻子陈氏也因为魏斌化险为夷,顺利生下了长子季景江,一家人因为魏斌转危为安,自然是感恩戴德,两家人私下里成了过命之交。
这四年来季博彦因为做事谨慎细致,勤勤恳恳,又经过生死历练,为人处事变的圆滑,得到了上面认可,晋升朝阳县一把手,正七品。这对一个一穷二白的贫民书生来说,太不容易了。
都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何况季家活生生的几条命。可以说如若没有魏斌就没有季博彦的今日。所以,当魏斌离世后,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古月偷偷找到季博彦夫妇,讲了她的一些隐私,有了不情之请。当初,季博彦的妻子陈氏和古月也是一见如故,男人们在外面忙,她们就在后面默默支持,彼此都觉得性情相投,同为女人,同样怀着身孕的陈氏既敬佩古月又心生怜惜,加之以前的救命之恩,怎会拒绝古月的求助?
这一日傍晚起外面就开始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季家随行的仆从们惶惶然地忙到快深夜,终于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一个男孩儿刚一落地,陈氏又哎哟一声大喊:“还有一个.......-”
在一片喜笑颜开中,陈氏老母亲和后来进屋的贴身郑麽麽一人捧抱个着金尊玉贵的小娃娃细细照顾着。
就在此时,古庙外塔山上一棵松柏被雷电击中,火光大起,水桶般粗的大树轰然断裂,砸在悬崖峭壁上 ,瞬那间山石崩裂,连山庙的门廊也被震落,狂风猛卷,嗡鸣不断,屋内烛火突突直跳,有胆小之人惊叫出声。
躺在床上的陈氏嘴唇一哆嗦,与眉头紧皱的季博彦四目相对。她刚要开口,季博彦摇了摇头。
季景澜忽然感到心脏一阵窒闷,她嗓子发堵,鼻酸的厉害,眼泪竟无法控制的流出。连带着临别前那被灌进去的一口心头血也在胸间翻涌不息.......
塔山山顶,一大群黑衣人纷纷望着谷底,脸上还处于惊魂不定中,隐隐听得山谷里水声此起彼应,而那平野之地已经一片灰烬。
人群中有人恨声开口,声音桀桀嘶哑:“就这么死了?”愤恨中透出浓重的不甘心,他显然是首领,不过脸像被硫酸毁了容一样,扭曲狰狞,配着他阴毒眼神,观之毛骨悚然。
众人游目往四下里瞧去,一望沟壑,尘归尘,土归土,心想:“这古月不愧是巫师拓跋燕的徒弟,当真厉害,死了也能拉上那么多人陪葬,若不是族长亲自赶来,说不定又让她逃了,只可惜,人死了,所有秘密就这么掩藏在水火中,而族长的子嗣也变的渺茫。”
屋里无人,陈氏抱着包裹着红色缎被的女娃娃,皱眉说道:“夫君,你看这孩子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啊。”她话声很低,无不担忧:“实在不行,就不用 ru娘了,我们还是给她喝羊奶吧,月儿说孩子喜欢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