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219)
但够不到门。
她撑着床板起身,缓慢地挪到地上,链子堆积在一起重重地砸向地板,发出一声巨响。
容阙被调走后,这间西厢房就仿若成了鬼屋,没有宫人愿意主动踏足。
没有人来,祁乾乐得高兴,他自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帮她逃跑,连链子都要上双重。
孟怀瑜走到烛台边,将熄灭的烛火一一点燃,明亮的光随着一盏盏摇晃的烛火,占满房间。
她恶意地想,若是烛火不慎点燃屋子,连同她一道烧成灰烬,祁乾会不会后悔用链子锁着她。
应该会吧。
孟怀瑜轻轻地笑了声,随即又觉得没意思透了。
寒冬的风呼啸而过,院子里的树簌簌作响,不知谁家娘娘饲养的猫儿嗷着嗓子,似婴儿啼哭在深宫里回荡。
继而又被风送到更远的地方。
她呆呆地坐在茶桌前,任由茶壶里的水一遍遍地煮沸,水蒸气熏得面部炽热。
窗户发出细碎的轻响,然后“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翻身而进,落地轻似无声。
屋内的空气并没有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热闹,反而陷入了另一种寂静。
孟怀瑜出走的神智回笼,她把茶壶从架子取下,倒了一杯茶。
“雪还在下吗?”她用指尖将茶杯推到茶桌的另一端,视线望向神色不明的谢承安,轻轻唤道,“谢大人。”
谢承安看着拖曳在地的金链子沉默了很久,嗓音喑哑:“停了,三个时辰前就停了。”
他站在阴影内,面色也被昏暗笼罩,孟怀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愤怒正在蔓延。
“谢大人来此有何事?”她垂下眼睫,看着被烫红的指尖,温柔道,“来看我是否还活着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
谢承安往前走了两步,烛光照亮了他半边身体,明暗不清,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门上挂着锁。”
孟怀瑜点点头:“我知道。”
她弯着眉眼,将手腕抬起展示给他看,金色的手镯贴着白皙的小臂:“谢大人能顺利地从窗户进来,倒在我的意料之外。”
毕竟祁乾现在连不存在的鬼都要防。
“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京州。”那双常年含着笑意的眸子内是浓重的自责,像是望着失手打碎的陶瓷,支离破碎到连拼都拼不起来。
可孟怀瑜不是陶瓷,是活生生的人。
“好奇怪。”她轻声道,“谢大人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想带我走。”
孟怀瑜将烫红的指尖攥在手心里,抬眸看向谢承安,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出口的话却冰凉一片:“教坊的副使大人吗,可我没记错的话,两日前你被罢职了。”
谢承安本能地又上前了一步,他距离眼前的少女只差三尺,或许再努努力就能够到,但他连伸手都不敢。
挫败感化作一股股流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心脏,然后密密麻麻地包裹覆盖,不留一丝空隙。
他认真地想了想立场。
随后发现,作为孟家落败的帮凶,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
想抬起的手苍白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把你当成宠物,将你锁在这里,你一点都不怨?”
孟怀瑜凝视着烛火下的男人,火光摇摇晃晃,她笑了笑,一抹悲悯从面上一闪而过,随即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
“如果我说不怨呢。”她撑着茶桌站起身,链子相撞打破屋内死一般的气氛,“谢大人今夜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
“我听闻,冀州的瘟疫很严重,城门早已关闭,谢大人是如何出来的?”
谢承安抿着唇,面色苍白,眼尾无力地耷拉着,嗓音涩哑:“我来宫里找一味药,带回冀州。”
闻言,孟怀瑜弯起眼,平静道:“顺道来带我走?”
谢承安眼睫微颤:“不是顺道,带你离开京州,我想了很多年,只不过……”
你不愿意。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从那场不知是上辈子还是梦境的恐慌里醒过来后,便常常想是否离开京州这个是非之地,一切便不会发生。
但异乡人是个变数,孟怀瑜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也是变数。
不可控的变数,让他失去了判断。
“谢大人取到药了?”
“取到了。”
孟怀瑜笑开了,不疾不徐道:“时辰不早,大人该走了,东宫后院外男不得入内。”
“啪”一盏烛火猛地熄灭,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越来越多的烛火熄灭,屋内彻底坠入漆黑,窗外隐隐有鸟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