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无比复杂。

就像上次陈都送他第一天去学校，话里话外也是要补偿的意思，愧疚那么些年没有好好照顾他。同样的场景今天再次上演，只是对面的人换成了方彦。

祝沅也很想说些什么，可他终究不是方嘉，不知道这一刻该怎么做出回应。

方嘉可能不算一个好孩子，他做过很多坏事，甚至有一些还很危险的擦着违法的边缘。比如偷窃抢劫参与霸凌，还对霍驰做过那么恶劣的行为……

无论别人怎么说，唯独祝沅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尽管占据别人的身体不是他本意，可他确实想活。

这么久过去了，他还在方嘉身体里好好待着，是不是证明方嘉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他还活着，会怎么面对想要跟他好好修复兄弟关系的方彦？

不屑一顾的大吵大闹，还是一头扎进哥哥的怀里，哭着表示终于得到了渴望以久的亲情？

方彦以为他还在怪自己以前对他的不闻不问，脸上期待的神情黯淡不少。不过很快他再次打起精神，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张扬。

“时间快到了。”他看了看腕表，起身往屋外走，“我先去婚礼现场，你动作快点。”

即将踏出房间的那一刻，祝沅转头叫住他。

“我会好好的。”

“你也是。”

他的心理年龄比方彦还大了几岁，实在没法厚着脸皮装嫩喊一句“哥”。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无论是以方嘉的身份，或者是他自己。

这段日子方彦两口子真的对他很不错，即便因为他顶着方嘉的身体，可是好处实打实享受到了。

他无法切身代入处理这对兄弟的遗憾，至少能让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一点。

方彦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怔楞许久，然后才回神。

“好。”

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盛装打扮过的弟弟，心里莫名一空，眼睛有种酸涩想要落泪的错觉。

但是方彦不敢细想为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谁都知道这场婚礼的意义并不纯粹，甚至跟爱情无关。但不妨碍它依旧被两家掌权者所看重，其隆重程度几乎可以堪称年度之最，无数媒体平台争相报道。

屏幕后是各路吃瓜群众，两家的股票水涨船高，参加宴会的宾客恭贺声不断，硬生生把这桩利益置换的婚姻炒得火热，好像全世界都在真心为他们庆祝。

祝沅身上的礼服还没换，他不想被那么多人缠着劝酒，于是趁人不注意躲到二楼阳台清静，单手撑着下巴看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手上的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霍凌英说它的设计出自某个很有名的大师，可惜祝沅实在欣赏不来。因为比起钻石，他更喜欢黄金。

因为对很多穷人来说，它实用，保值，耐看。

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霍凌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不吝啬的将手上其中一个酒杯递给祝沅。

祝沅看了看，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月光温柔的洒落下来，一如那晚在古堡里。

几声锐响划破夜空，祝沅回头。

绚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一团团一簇簇，照得天空都亮了。

在盛大的烟花秀的背景后，霍凌英的目光稳稳落在祝沅身上，火光映在他的眼中，给他添了一分温柔。

他举着杯子，轻声说：“祝我们新婚快乐。”

祝沅微微一笑，举着杯子轻轻与他相碰。

“新婚快乐。”

第29章

终于走完最后的流程， 回到霍家别墅的时候，祝沅累得快瘫了。

凭着之前留宿的下意识习惯，他刚要往二楼客卧走， 却被道路尽头早已等候多时的焦叔笑眯眯的拦了下来。

也许是考虑焦叔年纪大了不宜太操劳，因此今天的婚礼现没有让他到场，而是留在家里做好后勤。不过到底是家主结婚的大日子， 今天焦叔看起来比往常更精神，甚至西装领结都换成喜庆的红色，面上更是挂着真切的笑容，眼里藏不住的喜悦。

“您的房间在三楼。”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示意祝沅往楼上走。

祝沅茫然的往上看了一眼：“三楼？”

他记得第一天留宿焦叔曾经跟他说过， 三楼是霍凌英的地盘，除了书房和休息室只有一间主卧， 连霍驰都这位正儿八经的小少爷都在二楼住。

难道他竟然要跟霍凌英住一间？？？

祝沅有心想再问两句，奈何焦叔一副自己做不了主的态度，他只能揣着满肚子疑惑转身上楼。

来霍家不是一次两次，留宿更是隔三差五， 不过这的确是祝沅第一次涉足三楼，心里难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