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变(48)
李闻雯寒着脸直切要害,“你这个描述春秋笔法用得过分了,如果只是有点喘不过气,叔叔没必要叫急救,自己就开车带你来医院了。”
赵大良一愣,感叹“程松悦”真是太敏锐了,她昨天确实不只是喘不过气,半边身体也有点僵直。医生说可能是情绪病投射到躯体上的表现,但还得做过检查才能确定。
“年龄大了都这样,别急。你早上吃饭了没?没吃再来跟香蕉?”
李闻雯因为赵大良太不把身体当回事儿的态度而生气,本不欲接她的话茬,但片刻突然忆起自己如今是“程松悦”,面孔陡然扭转,扯出几分笑意,“安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醒,醒来一看到她的留言就来了,没来得及吃。行,那我再来跟香蕉。”
赵大良反手把枕头竖起来塞到背后,奇道:“安姚去海市出差了,她上哪里知道的?”
李闻雯推测道:“可能是邻居传到她婶儿那里去的吧。”
赵大良深感歉意,不过是小小的毛病而已,劳师动众的。李闻雯宽慰着她不必在意,抬手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
……
李闻雯陪着两人在医院里辗转一天做检查和等检查结果,终于在傍晚安姚恰好赶到时从主管医生那里得到一个令人暂时安心的结论,没有器质性病变,就是心脏神经官能症引起的。
“神经官能症人也不少受罪,更年期又碰上家里出事儿,一定得重视起来。建议病人定期接受心理治疗,正规医院里的,不是你们刚说的心理课那种。另外别整天闷在家里,多去户外走走,清淡饮食,保持一定的运动量。”主管医生在走廊尽头叮嘱安姚和李闻雯。
两人相继谢过医生,并肩往病房的方向走。
“上回心理课就是你出钱出力的,这回心理医生你就别操心了,我反正放假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他们吧。”李闻雯回去的路上跟安姚商量。
“真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安姚两手插在口袋里心事重重向前走着,她察觉到“程松悦”没有跟上来,转头扯出一抹笑,解释道,“你家里还有小孩,不能经常不着家,我光棍一条,机动性比较强,再说我也愿意跟雯雯的爸妈呆在一块。”
李闻雯跟上去,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男朋友不是感情很好吗?分手了?”
安姚惊讶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李闻雯:“……雯雯曾说起你跟男朋友去雾市旅行误机的事儿,那时多说了几句。”
安姚不以为意,只感叹道,“她跟你的关系其实是一见如故吧,不然不会跟你讲这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赵大良的病房已经近在眼前,安姚简略回道,“分了,雯雯走前两个多月就分了,没告诉她,没必要。”
李闻雯顿在原地回忆自己去世两个多月前安姚的状态,那应该是七八月份……似乎是没有任何异样,经常裹着一身汗来,跟她吐槽自己快要被太阳晒化了,或是吐槽胡同里钻出来的电动车一不小心就能撞人一个跟头。
李闻雯想问几乎都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为什么突然分手,但安姚已经进去病房了,而且她做为仅是泛泛之交的“程松悦”去追问似乎有些越界了。
3.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安姚开始碎碎念,说赵大良和李辉不把她当自己人,人都被救护车连夜拉走了都不主动跟她说一声,幸好她婶儿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的麻将室,从东家长西家短的零碎里给她刨出了这个消息。安姚又故作神神叨叨,说她接到婶儿的电话时刚好出门,结果平地突然起了一阵疾风,直刮到她脸上,她当下就怀疑是李闻雯给她的一个小嘴巴子。
赵大良和李辉笑着说“她敢”、“那不能”、“真没大事儿”……安姚在父母相继去世以后是跟着叔婶儿长大的,并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以前在他们面前并没有这么话多,是李闻雯去世以后她开始刻意话多的。两口都十分承情。因为“亲疏有别”被暂时晾到一旁的李闻雯也承情。
安姚声情并茂唠叨完,一把扯开自己在医院门口顺手买的果篮,从中挑出一串阳光玫瑰,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盛着,去水龙头底下洗了。赵大良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念她,“果篮最不划算了,你挣钱也不容易,以后不能再这么……破费了。”
赵大良说到最后卡顿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程松悦”身上,脑袋里的一根弦不知怎地突然就搭上了。“程松悦”早上来时,表现得有些生气,是真情实感地在关心她,不对,是在紧张她。但倒是一点没有破费,是空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