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莱克西小声对丧尸说，“你真恶心。”

这种场面总让她想起艾伦在外演出不在家的时候，或者他带着自己学生来家里练琴，这个时候她就相对自由了，她可以窝在楼下的沙发上——二楼在这两个时候是禁入区——看电影，幻想自己是被丧尸追逐的女主角，举着从末日批发局弄过来的枪，对丧尸进行扫射。她不需要男主角的拯救，那个电影里的女主角从来都不是为了男主角而生。

就当它是虚拟现实电影，莱克西告诉自己，又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在拐角处打滑，压扁了几个丧尸，朝主大街的方向冲过去了。

“艾罗，”莱克西说，“帮我把音乐点开，就是那个三角的按钮。”

87.6电台，主持人是帕特里克，一个妥妥的疯子，他是莱克西觉得还行的一个主持人，因为音乐风格是偏向摇滚的。

他们切到电台的时候，帕特里克正在讲话：“我愿称之为‘吸血鬼老巫婆结合体乐队’！”他说完配上了一声嘶吼，“哦耶——”

“他很不正常。”玛尔法评价。

“他是达州人。”莱克西说，“这下听上去正常多了，达州人都这样。”

车又打滑了。莱克西打死方向盘，把车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拐进了主大街，原本繁荣的主大街现在除了一些丧尸在垂着头啃食从生鲜超市里抢出来的肉，没人出现，也有可能他们在这里都变成丧尸了。

坐在披萨店门口的丧尸第一个看到他们的车，嘶鸣着朝他们扑过来，出乎车上所有人的意料，莱克西这回没有撞上去，而是开始向后倒车，快速地倒车，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倒车倒过这么快。

一切都因为她认出来了那个丧尸。穿着被她自己撕破的蓝色衬衫和牛仔裤，浑身都是泥，掉得几乎秃了的金色头发糊在脸上。

唯一的辨识标志是她衬衫上那一串黑色的笔印，那条印子是她十三岁的时候被人画上去的，当时学年结束，他们互相找对方在自己的衬衫上签名，如果仔细辨认，应该能看出来写的是“莱克西·S”。

“茱莉亚！”莱克西觉得自己的样子傻透了，茱莉亚又不会真的停下，她现在的意识根本不由她自己掌控，“不要！”

这么善良在末日片里活不过一分钟的，莱克西。心里有一个声音冷嘲热讽，压死她，让她再也不能发出那种难听的声音！

莱克西的手还是在倒车档没有调回来，茱莉亚的吼声换来了一堆丧尸的跟随，车后也有丧尸开始了包围，但是大多数都被莱克西压到车轮下了。

车轮碾过丧尸的感觉，莱克西有点罪恶感，如果她现在不是在开车需要全神贯注，她可能就吐了。

“你认识她？”身旁艾罗突然发话了，莱克西点了点头。

莱克西抽出一秒时间看了看后面，玛尔法正拿着几根蜡烛准备在车里做仪式，甚至在前面摆了她供奉的神像。

伊安则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告诉他怎么做，但她真的不知道，是的，她清楚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用来迷惑她的，但是她就是下不去手，她知道这个破试炼就是在玩她的心态，为了让她犹豫不决特意弄出了一个穿着带有她签名衬衫的茱莉亚，但是她面对茱莉亚就是没有办法做到像对其他不相干的丧尸一样压在车底。

茱莉亚救过她的命。

十二三岁的孩子敏感，经常喜欢给自己一些理由去自残，比如同学今天没有邀请我和她一起吃午饭，所以我要惩罚自己，给自己划上两刀。

但莱克西至今仍旧认为她不是无理由自残，虽然自残是不明智的，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那天艾伦在上学之前把她揍了，她和他顶嘴，并拒绝吃早餐，声称如果去得早学校是提供早餐的。

艾伦站起来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莱克西打蒙了，眼泪像条件反射一样流下来：“你在给我顶一个试试！”他说着再次扬起了巴掌，“根本就是你想去学校和哪个小子约会！”他指着她的鼻子，“我可知道了，你们学校的情侣都是在早上见一面晚上见一面！”

“我没有！”莱克西边哭边喊，然后另半张脸也得了一巴掌，“这之中有误会！”

艾伦走到沙发边上，拿起她的书包，打开门丢到门外，发出砰地一声，他指着门外：“滚！如果你还想上学就赶紧滚！”

莱克西那天在校车站点等了半个小时，他们学校是七点的校车，她六点半就被赶出去了。

中午下雨，莱克西和朱迪分开之后就去了女生卫生间，朱迪在课间借了她她的化妆包，现在睫毛膏晕了她一脸，所有泪水都是黑色的，落在她的白色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