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欢(双重生)(119)

作者:听竹妃子

太后见他如此,怒气略微消散了些,她抬指拢了拢鬓发,侧颜望向青锁闼外的碧瓦红墙,眉宇间蹙起了一抹淡淡的哀怨,“自从先帝崩逝,这诺大的兴庆宫便只剩下哀家一人住着,你有三宫六院,佳人在怀,可哀家呢,哀家是太后,哀家也是个女人啊。你能让先帝死而复生吗?你不能。你能抛下朝务政事,日夜来哀家跟前尽孝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

“朕愿以天下养。”

“笑话,这个天下是哀家交到你手里的,你有什么资格同哀家讲这样的话?”

李承赫又不作声了。

他无力反驳她的话。

打那以后,冯美像过了明路似的,直接住进了太后的寝殿,起初,群臣震惊,争相奏表,李承赫斥的斥,贬的贬,甚至还违背祖训,当众斩杀了两个言官,在血淋淋的警训之下,再无人敢提起此事,冯美也成了太后名正言顺的枕边人,掌管内藏大权,过手的金银财宝无数。

冯美找他。

便是太后找他。

张嵩诚惶诚恐地去了。

冯美只问了他一句话。

“想不想留在长安?”

*

大明宫。

更阑人初静。

滴答滴答,一声又一声。

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李承赫撑着手侧的鎏金兽首,艰难起身,他曾经因为这件事狂思狂喜,辗转难眠,如今,赤裸裸的真相离他不过一丈之遥,他却连看一眼都不敢。

他红了眼眶。

阿蝉,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他总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拈成沙,化入风,直到看见时倾尘的那一刹那,他才明白,这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痴心妄想,刻在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难怪有故人之姿。

原来是故人之子。

他凝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死寂的心忽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有没有可能,这是阿蝉留给他的孩子,有没有可能,她武功高强,百毒难侵,给腹中胎儿博得了万分之一的生机。

可惜啊。

他曾经有多希望。

现在就有多绝望。

灯火辉煌,那碗水好似无声的嘲讽,把他内心的希冀与渴求击了个粉碎。

两滴血各安一隅,永不相融。

一如,她离开时诀绝的誓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承赫,你我从今往后,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恩断义绝,死生不见……”

李承赫忿然拂袖。

“啪”的一声,瓷盏尽裂,涎玉沫珠。

李承赫左膝疼得发紧,他支撑不住,扑跪在地,这是他的老毛病,每年这个时候,秋雨连绵,他都会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楚,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以刃作笔,亲手在自己的胫骨上刻了两个字,哪怕百年之后,华屋秋墟,肉身腐烂,这两个字亦会伴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轮回。

这两个字是——

阿蝉。

*

水云宫。

“殿下,娘娘已经歇了,您不能进。”

李元彻抬腿就踹,“都给本王滚开!”

他不管不顾地往里冲,所经之处,一阵阵物品砸地的“劈里啪啦”。

贤妃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走了出来,看见是他,怒火骤起,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允格你是疯了吗!未得旨意,私入禁苑,擅闯宫闱,你还嫌你惹出的祸事不够多吗!”

“扑通”一声,李元彻掀袍而跪,脖子上青筋暴起,“母妃,求你给我拾仙殿的钥匙,我想见她!”他头磕在冰冰凉的金砖上,“母妃,儿子求求你了!”

贤妃不可思议地摇头,“允格你当真是疯了,且不说本宫没有拾仙殿的钥匙,便是有,也不能置陛下的旨意于不顾,你还是趁着没人理会,快些回你的宁王府吧,不要再生是非了。”

李元彻听了这话,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拽住她的袖摆。

“母妃当真不给吗?”

“不给!松手!”

李元彻双目猩红,死也不放。

贤妃气极,她随手拿起案上还冒着热气的滚茶,兜头泼在李元彻身上。

李元彻吃痛,被烫得不自觉松开了手,他捂着自己发红的半张脸,咧着嘴,说不出话来。

贤妃冷冷看着他。

“现在清醒了吗?”

李元彻被浇懵了。

“母……母妃……”

贤妃瞧着他的狼狈样,恨铁不成钢,声泪俱下,“允格,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日子,你触怒了你父皇多少回,哪一回不是我替你兜着,劝着,我累了,真的累了。”她阖上眼,颊侧无声地滑落两行清泪,“想明白之前,不要再来找我了,本宫,没有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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