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暴君他人很好呀!(228)
两边都是苍茫的林树,偶尔间会有一群灰突突的鸟儿自窗边飞过,落下灰蓝相间的毛羽。
阿柠倚靠在窗棂前,半托着下巴,就那么无声地望着李秉璋。
李秉璋自然感觉到了,却故作不知,微昂着下巴,侧首看着别处。
阿柠好笑,心想他这个侧影和李君劢很像,父子两个太像了,一脉相承的倔性子!
她这么笑着,李秉璋却侧首看过来。
阿柠便凑过去,笑得甜蜜又温柔,眼神缠绵如丝。
李秉璋看着她的笑:“心情不错?”
阿柠:“嗯嗯嗯!”
李秉璋:“刚才和他们说什么了?”
她站在那里和兄妹俩说了半天的话,他早看到了。
阿柠:“君劢唤我阿娘了,他越来越听话了。”
李秉璋听此,眉眼凉凉的:“今天才唤吗?这孩子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阿柠便笑出声,搂着他的颈子,摇晃着撒娇:“能认就好了,反正我们现在一家子圆满,我再没什么遗憾!”
说着,便仰脸吻他的下巴。
李秉璋眸色微转深,不过却依然不动声色,任凭她施为。
他还是有点生她的气。
谁知这时,阿柠突然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道:“我心里喜欢,不光因为君劢唤我,还因为无隅。”
声音低软甜暖,徐徐流淌入李秉璋耳中,润到他的心里。
李秉璋便觉自己化为了绕指柔。
阿柠抬起胳膊来,白生生的手指轻抚过那刚硬的下巴,她仰着脸,认真地道:“我的无隅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这里一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便是留下了,那也是帝王的徽记,是皇帝爱民若子,泽被苍生,是至德至性。”
李秉璋垂着眼皮,看着她晶亮眼底的虔诚和温柔,这时候心思却有些恍惚。
想着若她知道自己是有意为之,必是失望。
不过那又如何,从她重新归来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要做个人,做个好人。
他曾要那些高僧在佛前念经千百回,为他祈福,他也曾心里暗自发下誓愿,若她归来,他可以放下屠刀,一心向善。
他这辈子竟盼得她归来,那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便徐徐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来自她的抚触和摩挲。
那双手实在太暖,太柔,就这么无声地抚自己的心,于是心底的阴霾被驱逐,所有的伤痕都被抚平,被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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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连着两日,总算抵达皇都。
略作歇息,李秉璋亲自挽着阿柠的手,带她前往函德殿。
一进去后,阿柠也是惊讶,几乎疑心走错了。
原本的函德殿自是殿庑雄丽,入眼可见雕梁画栋,铜瓦金砖,各处雕刻了龙凤飞马的图纹等,是皇宫各处宫苑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处。
不过因李秉璋性情喜好,这宫苑肃穆冷清,处处透着沉闷呆板,简直仿佛无人居住的废宅,甚至往常连人烟都少见。
可是现在突然间不一样了。
一眼看去,庭院中竟有了池沼,虽是寒冬时节暂时无水,不过一旁叠石成山,并有参差翠柏,密荫交加,景致雅丽。
她疑惑地看向李秉璋,李秉璋道:“已经命人收拾了懿锦宫,会略作修缮,作为你起居寝殿,但如今你先歇在函德宫。”
阿柠当然并没意见:“嗯。”
——她没想到的是,后来懿锦宫收拾出来了,她却没怎么去住过,因为李秉璋缠着她,哪里会放,根本不让她走。
此时两个人说着话,穿过廊堂,阿柠见廊下挂了一些鸟笼,大多是五彩斑斓的鸟儿,可唯独一只却是寻常雀儿。
她好奇,看了又看,疑惑地道:“竟养了一只雀儿,怎么养这个?”
这就是一寻常的灰雀,外面常见得很,她知道帝王宫苑必然讲究,万不至于养这个。
李秉璋神情间淡淡的:“谁知道呢。”
啊?
阿柠觉得他这语气不对,越发纳闷,探究地看着他。
李秉璋却挽着她的手:“只是一只雀儿而已,别想了,走,我带你进去殿中看看,你先看看习惯吗,若是不喜欢,回头再换便是了。”
阿柠便也没多想,随着他迈上台阶,一旁早有姑姑上前揭开青缎厚幕,并掀开软纱帘,两个人踏入殿中,这殿中气象自是和往日不同,阿柠也早有心理准备。
然而乍看到殿中布置,她还是不敢置信。
一眼看到的是一件大花梨山水雕花屏风,屏风旁是同色花梨木矮几并两张犀皮椅,矮几上摆了青花松竹梅纹香炉,上方吊着盏鸳鸯琉璃灯。
此时那香炉正喷洒出细细的香来,很清淡的香,似有若无的。
阿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心潮起伏,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