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坐上副驾驶，问道：

“他情况怎样？听程刚说，他受了些刺激？”

秦熠将车开出了巷子，驶上了大路。

似是斟酌了一番才答道：“老木……原本就有比较严重的精神包袱。”

“精神……包袱？”苏桐有些不解。

“他们称他有精神……疾病，但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他只是思想压力很大！他喜欢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喜欢被打扰，不喜欢交际！那个世界……别人进不去！”

“除了必要的手术和工作，他也很少露面。医院给他设立了专门的实验室和办公室，他也很少回家……”

“他这次出事，也很出乎大家意料，因为除了碰到医术难题的时候，大家几乎想不起他，他在医院就跟隐形人似的……没想到，那帮人却盯上了他！救他出来后，他的情绪一直很激动，说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回来后，他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医院做了不少工作，他才同意让康复科的同志进去，跟他聊聊，帮他做做思想工作……”

现在的医院，还没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只有精神科和康复科。

苏桐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秦熠一直把车开进军区总院，开到一栋楼前才停下。

苏桐跟着他走进楼里，一楼有个接待室，接待室的窗口里坐着一位中年女医生。

看到秦熠，对方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秦大队啊！来了啊！”

秦熠朝她点头道：“朱医生啊！我来找老木！”

朱医生忙道：“老木啊？老木刚走！”

“刚走？去哪了？我之前跟他约好了的！”

“你说这巧了不是！老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这儿，可刚才他接了个电话，回家去了！”

“老木？回家了？”秦熠似乎很惊讶。

“老木平时都不回家的……”朱医生突然探出身子压低声音道：“我听电话里说，好像是他外公醒了？”

秦熠皱了皱眉。

朱医生怕他没明白，补充道：

“他外公，一直躺着……听说都好几年了！”

秦熠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转头对苏桐道：“老木回家了，要不，我们这会儿直接去苏家？”

“苏、苏家？”

秦熠道：“老木……是林阿姨的儿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跟别人谈起他的家庭！”

苏桐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问道：

“林、林阿姨的儿子，应、应该也姓林吧？”

“那倒不是，老木从小跟着外公长大！他随父姓，姓苏！”

苏桐只觉得脑袋里突然空白了一瞬。

像似被一道强光猛地恍了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嗡嗡嗡的震耳欲聋的耳鸣……

老木竟然姓苏？！

老木会用她的药方？！

老木还知道“五裂黃连”？！

她预感到了什么……

却又有些不敢往下问——

怕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会接受不了！

秦熠看着苏桐，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刚要开口，就听苏桐继续问道：

“他姓苏……为什么要叫老木？”

朱医生在一旁答道：“这个我倒知道，我听他说过，她的妹妹老说她是‘榆木疙瘩’，还老说他“朽木不可雕”，感觉……他很在意妹妹的话！不过说起来，平时倒没见他多待见他妹妹似的……”

苏桐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眼泪迅速地涌出眼眶，身子摇摇欲坠……

……

“你真是块‘榆木疙瘩’！这味药用错啦！放在这个方子里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外公！‘榆木疙瘩’又欺负我啦！他又把我的小药箱翻乱啦！”

“没有没有！外公！我是看妹妹的药箱太乱啦！给她加了几个隔层！”

……

“哎呀！都怪你名字没取好！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啊！你这个方子又错啦！”

“可是妹妹！你的名字也有木头！为什么你的方子每次都比我的好！”

“因为我的‘桐’是‘桐花万里丹山路’的‘桐’，你的‘榆’是‘劝君莫作榆木根’的‘榆’！是“呆如院角老榆头”的‘榆’！”

“外公！妹妹又拐着弯说我笨了！”

“哈哈！没事没事！不拐弯说也笨！笨就笨点，妹妹聪明就行！都是外公的好孩子！”

……

……

可能吗？

是他吗？

是哥哥吗？

哥哥……他也在这里吗？

苏桐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有些不敢置信……

秦熠忙扶住她，担忧地道：

“苏桐！苏桐！你怎么了？你、你认识老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