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

金昭明“哦”了一声,消停了一会儿,又问。

一连问了十几次,好像多问几次,莫惊春就能改主意似的。

莫惊春知道徒弟舍不得，他自己也有些不舍，每次都认真回答，在第n次被问时，他才一巴掌拍到金昭明后脑勺。

世界清净了。

金昭明也彻底消停了。

算好的吉时终于到了，莫惊春最后一次摸摸徒弟脑袋，又拍拍他肩膀，假装看不到滴落地上的水迹。

他脱离身体，将这具有金乌血脉的身体收入空间中，提醒叶非凡，“要走了。”

才对金戈说：“返回地府。”

金戈语气严肃，“收到！三、二、一，启程！”

一道白光从金戈身上冒出，包裹住了它和莫惊春，随即破开空间而去。

紧紧盯着金戈的叶非凡立即追上。

徒留金昭明在原地，痴痴地看了许久白光消失的方向。

刚进入平怨司那段时间，无论是进入小世界，还是从小世界返回地府，莫惊春都对这个过程没什么意识。

每次一启程他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直到他神魂变强，才能在路途中清醒过来，而且醒过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这一次也不例外，也不知道在虚空中走过多远，莫惊春慢慢凝聚起自己七零八落的意识，用配套的护身符感应了一下叶非凡。

气息弱了许多。

不过人还活着就行。

只要拖到主世界外围，莫惊春就能把他带进地府。

一路疾行，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

莫惊春努力保持清醒。

叶非凡忍受着彷佛无休无止的赶路，忍受着身体的虚弱和疲惫，也忍受着在灰色洪流中逐渐变得麻木的感官。

渐渐地，他心里眼里只剩下一件事。

那就是跟着前面这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跟、要跟着去哪？

不记得了。

在虚空之海中，主世界宛若一颗巨无霸恒星，牢牢地占据宇宙的中心，也吸引着众多邪神的觊觎。

黑白无常照常带着一批鬼差绕着主世界巡逻。

一众鬼差乘坐着一艘没有船帆的木质楼船，船舷上挂了几个半死不活的邪神。

邪神们渐渐死去，身体逐渐变成干尸，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他们的身体充盈起来，又动了起来。

对这一幕，黑无常毫不意外，冷着脸，一甩勾魂索，沉沉地打在邪神们头上。

白无常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拄着哭丧棒，有些发愁，“真讨厌这种带着不死特性的邪神，唉。”

黑无常道：“多杀几次，消耗掉这些不死特性就好了。”

“想念莫先生，他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大约就是今天。”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远处迅速驰来，白光后面还跟着生人的气息。

白无常站直，拿起了哭丧棒，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黑无常拦了一下活人。

莫惊春挣脱白光的保护，“七爷、八爷好，真是巧了，居然在这儿碰到二位。”

“可不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白无常笑眯眯道，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莫先生，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还碰上了几个主神空间的人。”

白无常皱了皱眉，“又是他们！”

叶非凡跟在莫惊春身后停下，神情有些木然，瞳孔没有聚焦。

“这位是？”白无常问道。

莫惊春笑了笑，“这是我任务对象的道侣，九世情缘，因主神空间作祟都不得善果，实在叫人不忍。”

“原来如此，”白无常看了一眼叶非凡，同情地道，“碰上这些杂碎，真是倒了大霉了。”

“谁说不是呢？险些连故土都没了。”

“不过，原则上来说，是不能带生人进入地府的。”

“我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莫惊春点了点头，“不过他已经决定一死，以进入地府与道侣相见，如此情深意重，岂有不成全之理？”

说罢，他就看向了再次复活的邪神们。

手往前一拍，太阳真火燃烧起来。

不过片刻，邪神们就变成了灰烬，一阵阴风刮过，连灰都给吹走了。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切，“莫先生的太阳真火真是越发精进了，你说得也有道理，虽说规矩要紧，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既然这位……”

他看向神情逐渐变得灵动的叶非凡，一脸赞叹。

“与他的道侣已有九世姻缘，那合该成全这对伉俪，来个十全十美才好。”

黑无常抽了抽嘴角，转过头，不忍再看。

就在此时，叶非凡终于醒转，眼里多了几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