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急忙跪拜，长发如瀑垂落在地，"民女不知圣驾在此..."

"起来吧。"胤禛虚扶一把，"朕也是出来透口气。"

沈昭昭起身，却仍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

夜风拂过，带起她鬓边几缕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日里摔伤的地方，可还疼？"胤禛忽然问道。

沈昭昭微微一怔，随即轻咬下唇："回皇上，已经无碍了...多谢皇上挂念。"

她声音渐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融在风里。

胤禛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朕记得你说自己是夏威之女？"

"是。"

沈昭昭抬眼，月光映照下，那双杏眼如含秋水，"家父常说起皇上恩德。"

"夏威为人忠厚，办事稳妥。"胤禛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多大了？"

"回皇上，民女今年十六。"她微微侧脸，让月光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

一阵沉默。

远处传来隐约的笑语声，更显得此刻静谧非常。

沈昭昭能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流连，她适时地露出一丝羞怯，长睫轻颤如蝶翼。

"你..."胤禛刚开口，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苏培盛小跑过来，低声道，"华贵妃娘娘在寻您，说是...说是身子不适。"

胤禛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朕知道了。"

他转向沈昭昭，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夜凉露重，夏小姐早些回去休息。"

沈昭昭福身："民女遵旨。"

她犹豫片刻，又轻声道，"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这句逾越的关心让胤禛眸光微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却又在几步之外停住："苏培盛，派人送夏小姐回营帐。"

"嗻。"

待皇帝走远，沈昭昭才缓缓直起身。

她望着那道明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夏小姐，请随奴才来。"一名小太监提着灯笼走近。

沈昭昭重新戴好帷帽，跟着太监往回走。

路过一处营帐时，忽听里面传来华贵妃的声音：

"皇上方才去哪儿了？本宫找了好一阵子！"

"回娘娘，皇上只是出来散步..."

"哼，本宫看是有不长眼的小蹄子..."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人劝阻。

沈昭昭脚步不停，心中却已了然。

华贵妃显然起了疑心，只是尚未确定目标。

帐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沈昭昭吹灭蜡烛，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她翻身面向帐顶，月光透过帆布洒落斑驳光影。

三年筹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第186 章 夏冬春5

紫禁城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养心殿，胤禛放下朱笔，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案几一角——

那里静静躺着一封刚送到的信笺，落款处画着一朵小小的木兰。

距西山围猎已过去两三个月，这段日子里，胤禛与沈昭昭书信往来不断。

"皇上，该用早膳了。"苏培盛轻声提醒。

胤禛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抚过信封上清秀的字迹。

那是夏家小姐的亲笔，五日前他派心腹送去的诗集，她竟已回信了。

"皇上？"苏培盛又唤了一声。

"放着吧。"

胤禛终于开口，却仍未抬头，"传朕口谕，召礼亲王、富察马齐御书房议事。"

待苏培盛退下，胤禛才小心拆开信封。

素白信笺上簪花小楷工整秀丽，墨香中隐隐透着一丝木兰香气：

"臣女恭请皇上圣安。蒙赐《全唐诗集》，不胜惶恐。昨夜读至太白《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一句，顿觉春风拂槛露华浓..."

胤禛指尖微顿，眼前仿佛又浮现那日林中少女仰起的脸庞——确实当得起"露华浓"三字。

"...臣女愚钝，斗胆和诗一首，乞皇上斧正..."

信笺末尾附着一首七言绝句，字字珠玑，却又暗含情愫。

胤禛反复读了三遍，才将信笺收入袖中，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皇上，礼亲王和富察大人已在御书房候着了。"苏培盛小声提醒。

胤禛这才将信笺收入檀木匣中："传。"

御书房内，礼亲王允祹与富察马齐正在品茶。

见皇帝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西北军报，年羹尧又递了请饷折子。"

胤禛开门见山，将奏折掷在案上，"你们怎么看？"

富察马齐沉吟道："年将军刚平定罗卜藏丹津之乱，犒赏三军也是常理。只是这数目..."

"臣弟倒觉得，"

礼亲王捋须道，"年羹尧近来行事越发张扬，上次回京竟让直隶总督跪迎。这请饷数目，怕是有试探之意。"

胤禛目光一冷："朕也这么想。"

他指尖轻叩案几，沉吟片刻，"西北军饷之事，先压着。年羹尧若问起，就说朕在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