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死不悔改(40)

作者:楚济

去年冬天,镇北军三百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死守城墙。

冻僵的尸首摞成一堵人墙,至死都握着刀。

活下来的弟兄们凑了路费,推他进京讨要这笔卖命钱。

不是给活人,是给那些孤儿寡母的活路。

他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张主事的衣领,像小鸡仔似的拎到半空。

“放...放肆!”张主事脸憋得紫红,两腿在空中乱蹬,“你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那小吏火上浇油,扯着嗓子尖叫:“反了天了!来人啊!当兵的殴打朝廷命官了!”

金鸿怒极反笑,彻底豁出去了,“老子打的就是你!今天这笔抚恤银,你给也得给,不给——”

他手上突然加力,掐得张主事两眼泛白,“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衙门里的动静惊动了里头的官员,七八个衙役提着水火棍冲出来,却看见铁山般的金鸿单手举着张主事,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越来越多的官员闻声而出,站在台阶上指指点点。

“快...快拉开这个疯子...”

张主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紫涨的脸上尽是羞恼,在这么多同僚面前被个武夫提着,这脸算是丢尽了。

五六个衙役这才壮着胆子扑上来,有的抱腰有的拽胳膊。

可金鸿就像生了根的铜柱,任他们使尽吃奶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一个衙役急了,抡起水火棍就往金鸿膝窝砸。

“咔嚓”一声脆响,棍子竟断成两截!

“给我起开!”

金鸿暴喝一声,浑身筋肉虬结,猛地挣脱开衙役,只听得“嗤啦”一声裂帛响。

张主事的官服竟被生生扯开个大口子,半边膀子都露出来,雪白中衣在风里飘荡,活像个被扒了毛的鸡。

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张主事又羞又怒,指着金鸿狂吼:“给我打!!打到这贱种跪地求饶为止!!”

衙役一拥而上,棍棒雨点般砸下。

打人的衙役目瞪口呆,这汉子硬挨了二十多棍,后背竟比铁板还硬!

“孬货都没吃饭啊?”

金鸿吐出口血沫,竟然还能咧嘴大笑道:“我们并州小娘子的拳头都比你们有劲!”

这下彻底抹没了张主事的面子,气得面目狰狞,猛地揪着金鸿的头发硬拽,“给我磕头认罪!!”

棍棒噼里啪啦地往金鸿的膝盖招呼,血从金鸿裤脚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渗开一片暗红。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张主事气焰更盛,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死命一按,像摁一条垂死的狗。

金鸿喉头滚动,虎目血红,筋骨在颤,伤口在裂,膝盖几乎要跪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咚”一声锣响如雷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整条街突然死寂。

原本叫嚣的张主事瞬间哑火,脸色“唰”地惨白。

几个举着水火棍的衙役像被冻住似的僵在原地,有个胆小的甚至“当啷”丢了棍子。

“铁、铁鹰卫......”

不知是谁颤声说了一句,人群“哗”地散开,眨眼间退到三丈开外。

几个看热闹的小官腿软得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黑甲侍卫分列两侧,铁靴踏地的声响整齐得令人心颤。

而在他们中间,一顶奢华的官轿落地,轿帘一掀,人群潮水般退开,露出正中那袭朱红官袍。

张主事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下官叩见相爷!”

金鸿没见过顾怀玉,但大宸朝只有一位权倾朝野的相爷,天下无人不恨,却又无人不怕。

大宸朝的天子高高在上,但若说这天下最有实权的人,天下人皆知,不是那小皇帝,而是相爷。

金鸿在镇北军多年,见过最大的一位是观察使,那位高不可攀的大人,连跪在相爷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当顾怀玉迈步走来,他的膝盖便已经先一步着地。

这位权相步履轻缓走向人群,官袍下摆掠过满地伏低的人头,“户部何时改行断案用刑了?这是想并大理寺的差?”

张主事闻言满头大汗,膝行向前跪到他脚下,指着金鸿哭告状:“相爷!是这莽夫擅闯户部,还意图殴打朝廷命官!”

顾怀玉本想点到为止,却听张主事自作聪明地添上一句:“这镇北军的都头都欺负到我们户部了,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镇北军都头?”

顾怀玉轻轻一挑眉,终于不再置身事外。

他望向那浑身是血的青年,一如看一块粗糙未琢的璞玉。

当然记得这人——那本小说中笔墨虽不多,但这位青年将领的存在就像一枚钉子,横贯全篇。他还记得书中某一段话:

“裴靖逸若是一头狼,那金鸿便是他驯服出来的猎犬——嗜血,忠诚,只听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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