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别梦(重生)(135)
薛琢负手走出,观其步子稳健、面色红润,料想是已经痊愈、
刘司马上前几步,恭敬问道:“郡王殿下可大安了,眼下已经不早了得……”他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薛琢抬手打断。
“确实要尽早启程。”
“诸位,本王方才得到了一个悲痛的消息。”薛琢极力想表现得悲伤与惊愕,可眉眼中却有着难以掩盖的喜色,“是太皇太妃身边的人冒死递来的消息,太妃原本无事,只因宫中有歹人下毒才会如此。这歹人仍在宫中肆意妄为,听闻前夜连太子都险些被害。本王甚是担心陛下,恐歹人计成、祸害社稷,还是尽快抵达建康为妙。”
话音刚落,农舍内寂静一片。屋外的虫鸣声不知何时静止了,刘司马咽了咽口水,几乎面无人色,好半晌也接不出下一句话。
在场的凡是有点脑子、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出,薛琢在空口胡诌。
方才既无信鸽来此院中,也无外人快马加鞭传信,何来“方才”一说。且不提这消息的来源,光是从薛琢此刻漫不经心的神情来看,这番话便有问题。
先前这一路上受到的小恩小惠瞬间被刘司马抛之脑后,他憋了半天,连里衣都被汗浸湿了:“你这、这分明是谋……”
“刘司马慎言,”陈奉笑眯眯地从屋内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如今大家可是一路人。”
定睛一看,身后那人不正是最初声称自己是此地村夫的中年男子么?他擦去先前刻意涂抹在脸上的灰土、换了身装束紧紧跟在陈奉身后。没了特意装出的憨厚,眼底的精光暴露无遗。见几人看过来,他甚至毫不掩饰,扭头与陈奉说了几句话,俨然是熟识。
“不行,这不对!”刘司马下意识抚上后腰的刀柄,便要向门外冲去。不料刚一转身,便瞧见低矮的农舍墙外黑压压的一片,不知何时已被被一群甲胄整齐的兵士悄无声息地围上了。
狭窄的农舍门边,却挤着一波私兵。而他们随行所带的兵士与外面这群精兵强将放一块,显然不够看了。
刘司马这才缓过神来,陈梁郡王分明是有备而来。他向后踉跄了半步,直到撞到贺蔚才将将站稳。
“郡王所说的歹人是指谁?”
比起大惊失色、言行无措的刘司马,这位在他们眼中和隐形人没有两样的贺司马显得镇定了不少。
薛琢打量了他两眼,笑了笑,笃定道:“自然是陈郡谢氏,太子殿下的母族。”
寒意顿时从众人心底窜起。
如此随意,是要硬套上一个名号强来了。
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气?
*
寻阳离建康不远,不过三百余里。在其余几位郡王安稳入宫见了太皇太妃后不久,城外便已隐隐有了风声。
入了夏后,天气闷热,崔蘅音难得出府一趟。今日还算凉爽,是以借着申时日头西沉之时,她与女使来到了东街口的永兴坊。永兴坊歇业了整整一个月,直至前几日才重新开张。因此哪怕是这个时辰,铺内仍有不少人。
挑了几样还算精巧的首饰,崔蘅音心满意足地走出永兴坊,在女使的搀扶下正要登车,忽然被路边几个刚从城外而来的商贩的交谈声吸引了。
几人步履匆匆,分明是刚入城,却丝毫不欲停留,竟是径直向西头走去。
“快些走吧,我听说……怪异……保命……”
隔着宽大的街道,崔蘅音只能勉强听见这几个零碎的字眼,脸上有些茫然。身边的女使读懂了她的神色,宽慰道:“这几日城关查得是严了些,不少人都担心得紧。可依奴婢看,不过是寻常之举。诸位郡王入宫,可不得仔细点。”
“那岂不是进出都极其麻烦?”崔蘅音听后,只迟疑了一瞬,没再放在心上。
谁料回府后,便看见崔茂正遣人套车,似要出门。她抬眼看了看渐暗的天色,面露不解:“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只见崔茂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只是交代小妹:“我出城一趟,几日后再回来,你与父亲母亲留在府中,回来我定给你带上好的皮子,就别再多问了。”
想起刚刚听女使所言,纵使平日里与这位兄长有些不睦,崔蘅音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听说近日出城极为繁琐,二哥还是别乱跑了,免得招来祸事。”
崔茂只当作没听见,继续催促着车夫,没再理会她,只当她是耳旁风。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崔茂跳上马车,神神秘秘地离府了。
见崔蘅音面有不忿,方才帮着套车的侍从缩了缩脖子,低声道:“二公子似乎是接到了一封信,很是高兴,说是要接一个朋友,所以才这般着急。”
听了这话,崔蘅音更加恼火,可崔茂车架已远去,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愤道:“他到底在搞什么,上次带那只鸟去猎场竟还没吃够教训,成天与些不像话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