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经理迟疑地朝无头前台那边靠近了半步，仿佛期待能从她那里得到某种确认。

「如果不是我连头都没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偷偷喝了咖啡。」

下一秒，无头经理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某种情绪击中了一般，猛地站直了身体，声音也失去了最初的嬉笑，变得急促而恐惧。

「姐姐……」焦经理喃喃着，「筑梦匠大人到底离开多久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开始想不起来大人的样子了？」

焦经理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那种无法压制的恐惧几乎要从骨缝里渗透出来，他双手无措地捏紧，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慌乱。

无头前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鼠标。

她没有回头，只是动作冷静地打开了前台下方的抽屉，取出了一只早就准备好的针管。

针管里的液体带着浓稠的棕色，颜色深沉得如同刚刚研磨出来的苦涩咖啡。

无头前台走到焦经理面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将针管精准扎入焦经理的手臂，稳稳地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焦经理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猛然僵直，仿佛整个人都被冻结了。

但几秒钟之后，他的动作重新变得自然，表情也重新回到了最初那种兴奋而激动的状态。

「姐姐，你还是这么敬业。」

「姐姐，我在其中一个新入职的员工身上感觉到了那位大人的力量。」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焦经理又一次激动地对无头前台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筑梦匠大人一定就在附近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焦经理的语气轻快又欢欣，仿佛刚才那份恐惧、茫然和动摇从未存在过。

最后，他带着满足的微笑，转身大步离开了前台。

前台处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无头前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操控着鼠标，继续翻阅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黑暗中，她那没有头颅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她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飘散在寂静无声的44层——

「哪怕筑梦匠大人再也不会回来，这幢大厦……不，这座监狱，也必须继续运转下去。」

第599章 醒来

苏白醒来的时候，最先入眼的是宿舍墙壁上挂着的那只钟。

是和综合部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款式，钟盘上依旧刻着从1到24的倒计时数字，此刻时针正指向“17”的位置，意味着今天还剩下17个小时。

整个宿舍非常简陋，四面白墙没有任何装饰，室内只有两张标准单人床和两张木质办公桌，床边没有床头柜，桌上也空空如也，连水杯都没有一只。房间里安静得过分，连走廊上的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像是一个绝对静音的空间。

更让苏白在意的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和巫珩一同在无头前台的带领下走进这间性价比极低的宿舍，再之后就一片空白了。

“这幢大厦很古怪。”一旁传来巫珩的声音。

苏白转头看去，巫珩脱去了黑色斗篷，靠墙坐在床上，暗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比刚进副本时更加沉静。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随意的动作也带着上位者的姿态，与这间简陋的宿舍格格不入。

但巫珩看向苏白的时候，整个“人”周围的空气却柔和了一些。

“灯光变暗后，整幢大厦都安静了。”巫珩开口时声音平稳，“不是指声音，而是指力量的流动也都停止了。”

苏白听完，也微微皱了皱眉。他侧头望了眼头顶天花板上亮起的简陋灯泡：“我应该也是在灯光变暗后睡着的……但你的这具身体是人偶，这对你应该没影响。”

“目前看起来是的。”巫珩颔首，看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在初入游戏的时候保持低调，他应该很想趁着平静地夜晚去其它地方巡视一番。

“现在灯亮了，我也醒了。”苏白蹙眉思忖。

“整幢大厦也一起醒了。”巫珩若有所指。

……

苏白和巫珩再次走进44层综合部办公区域的时候，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还未拉下，说明那位焦经理还没有开始今天的“工作”。不过大厅里，其他玩家们大多已经醒来，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气氛比昨天初见时少了些戒备，多了些交流。

噩梦游戏的持续时间是整整六十天，这种长线游戏不可能每天都处于高压状态，系统往往会在前期给予玩家一定的自由和缓冲空间。但同样地，拥有经验的玩家也不会因此彻底放松。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游戏越接近尾声，他们越难存活。

“是昨天整理仓库的时候是太累了吗？”熊毅正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边揉边嘀咕，“我根本不记得我是怎么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