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添锦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盒大号的避孕套，包装上的字样在便利店的白光下刺眼得几乎灼伤林烬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程添锦的指尖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林烬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径直走向冰柜。

冰柜的玻璃映出他苍白的脸。他机械地拿出两瓶可乐，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冷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结账时，他的手微微发抖，扫码枪“滴”的一声像是某种宣判。

“一共十块。”收银员说道。

林烬匆忙付款，余光瞥见程添锦朝自己走来。他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推开便利店的门冲了出去。

夜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他眼角的一丝湿意。身后，便利店的门再次“叮咚”一声关上，将那个拿着印着花纹小方盒的身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林烬攥紧可乐瓶，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果然不是一个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

林烬推门回到房间时，空气中飘着沐浴露香气，混合着酒店特有的清新剂味道。苏苏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一见他回来就光着脚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烧烤和可乐。

“林哥你回来啦！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苏苏的笑容在看到林烬的表情时僵住了，声音也轻了下来。

林烬的指尖还残留着便利店的凉意，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苏苏……我们换个酒店吧。”

他的目光没有看苏苏，而是落在窗外——夜色深沉，远处酒店的某个窗口亮着灯，窗帘半掩，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他怕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不该有的声音。

更怕一开门，撞见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苏苏眨了眨眼，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可以啊……不过我订了两个晚上，退房可能要扣钱……”

“没事。”林烬打断他，声音有些哑，“我家不远，住我家吧。”

苏苏微微一愣，耳尖瞬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装烧烤的塑料袋，塑料发出细碎的声响：“好、好啊……那我换衣服。”

他转身去收拾东西，动作有些慌乱，背对着林烬时，连后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林烬依旧站在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子般闪烁，而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孤独而模糊。

林烬看着苏苏的鞋带散了，他蹲下身，手指灵活地帮苏苏系好松开的鞋带，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苏苏低头看着他，脸颊微红，小声道：“谢谢林哥……”

林烬站起身，顺手拎起苏苏的背包背在肩上，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夜宵袋：“走吧。”

苏苏亦步亦趋地跟着，忍不住问：“林哥，为什么突然要换地方呀？”

林烬没回答，只是轻轻推开门——

走廊灯光下，程添锦正朝他们走来。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手插在兜里，修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出一道冷峻的剪影。林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插兜的手上，脑海里瞬间闪过便利店货架上的那盒东西，胸口一阵发闷。

“程教授！”苏苏欢快地打招呼，“您回来啦”

程添锦的目光从林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苏苏身上，微微颔首：“嗯。”

林烬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轻轻拉了一下苏苏的手腕：“走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程添锦突然开口：“去哪？”

他的声音很低，像夜色中的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苏苏笑嘻嘻地接话：“我们回家住！林哥说这里——”

“电梯到了。”林烬打断他，拽着苏苏快步走向电梯间，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程添锦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最后一秒，林烬终于抬眼，与他隔空对视——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藏着一片翻涌的墨色深海，里头攒着太多道不明、理不清的情绪，看得人心里发沉。

“叮。”

门彻底合上，将一切隔绝。

电梯下行时，苏苏偷偷瞄了眼林烬紧绷的侧脸，小声问：“林哥……你和程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林烬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声音沙哑：“没有。”

只是有些往事，不该再提。

林烬掏出钥匙拧开大门，门轴轻响间，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晕漫过雕花的鞋柜——柜面擦得锃亮，却只零星摆着两双鞋，衬得偌大的空间更显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