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陷春潮(65)
正想说些什么,就听桑葵闷闷开口:“你不是最要面子吗?为什么今天,一直没皮没脸跟在我身后?”
“盛景如,你的尊严呢?”
一瞬间,盛景如玩世不恭的笑僵在脸上。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你他妈说什么?”
“有些话不知道要怎么说~那些欲言又止一笑带过~”
忍着心痛,桑葵又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再跟着我报警了,说有个面相猥琐的人一直尾随我。”
这时,203路亮黄色公交到站,桑葵上去,投了一块钱坐到最后一排。
他怕心软,一直低头胡乱吧啦锁屏。
始终没看一眼盛景如。
小摊突然切歌:“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我,才会,在离开时闭着眼没有回头~”
“我们都知道彼此心中,其实,这份爱没停过~”
桑葵不知道,直至车子开走,盛景如都没动弹一下,身形孤独又可怜。
一曲结束,小摊爆发出一片掌声。
“好!”
“再来一首!”
“呜!我想我前女友了!静静,我想你!”
对面热热闹闹,好久,盛景如才轻声到几近恍惚地呢喃:“今天,是我生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桑葵,我要揍你,一定要把你弄得下不来床。”
话虽冰冷生硬,却听着委屈得不行。
到现在还记得,天台上,少年溢出天际的紧张灼着盛景如的心脏。
十多年来,他从未在除团团外其他人脸上见到过如此表情。
他以为,他是担心他,在乎他的。
可一切……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盛景如再次烦躁似弄乱他本就鸡窝似的头发。
他不在意。
一点也不在意。
“妈妈!如果我期中考试考了班级第一,你就带我去吃麦当当好不好?”
母亲摸了摸女儿头:“傻宝宝,为什么要等呢?妈妈现在就领你去吃。”
“我不是满分妈妈,你也不用做满分小孩,妈妈满怀期待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让你考一百分的。”
“妈妈!你真好!”
小女孩脆生生拉着妈妈路过盛景如。
他无意识垂头抠手。
上一次和妈妈并肩一起走是什么时候?
好像最近的一次交集,是她托桑葵带给自己的牛奶。
“其实,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盛景如驻足了一会,走到小摊,四处巡视。
老板刚才目睹了全过程,此刻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注意小摊就不保。
“这位先……不,小朋……也不对。”他干脆去掉称呼:“需要点儿什么吗?”
“当然,不点也没事,大勇!快给人搬个凳子坐!”
“一箱啤酒。”盛景如冷冷说:“要雪花,冰的,越冰越好。”
老板哪敢不应?
忙不迭去冰柜底下掏最凉的了。
“等等。”盛景如视线停留在尤克里里上:“你这儿能唱歌?”
“能……能、能唱!”
“用排队吗?”
正在排队的食客相互对视一眼:“……你来,你先来。”
“谢了。”盛景如想想对老板说:“他们的单,算我头上。”
“这……”老板为难:“他们人多,消费了——”
啪得一声,一张银行卡被拍在桌上。
盛景如劲瘦的手指拽了两下松垮领口:“够吗?”
一刷卡看见余额,老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五十万?!
随便抽出一张卡就有五十万!
看不出来,还是个豪门混子。
“够、够了,您随意玩,有需要招呼我就成!”
“嗯。”
‘豪门混子’走上前抱起尤克里里,后颈重量压在椅背,黑金挑染的碎发半遮住眼睫,像街头即兴演唱乐队主唱,冷痞桀骜。
“……我不愿看到你流泪的眼睛,望着他的背影。”
盛景如指尖拨弄琴弦,轻轻开口:“头也不回的就丢下你。”
渐渐的,嘈杂谈话声越来越小。
大家眼神不由自主跟随着少年的手指,沉浸在歌声中。
盛景如很有音乐天赋,高中军训时弹了一首尤克里里的《送别》,吸引一大批少男少女,此后情书不断。
但因他的炸裂行径,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一帧帧回忆眨眼间在眼前闪过。
桑葵委屈红了眼眶的,流泪的,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公交车上冷漠的背影……
最后,定格在烂尾楼天台,少年愣愣地看着他,漂亮的绿眸里满是后怕。
“我不愿看见你委屈的表情,像个乞丐,等待他来临。”
“抚平你……的心灵。”
盛景如眸前蒙了层盈盈水雾。
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