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冷气一直开得足，少年额头却止不住冒出点点汗滴。

有那么一瞬间，桑葵真的想不管不顾拥住他，捧着他的脸，细细诉说近年来自己的爱意。

他爱他……爱得刻骨铭心，惊天动地。

可是……桑葵冷静下来。

他不能。

他一根根掰开盛景如的手指：“你想多了，我从没关心过你。”

“不可能！”

盛景如抱着他不撒手，仰头细细掰扯，如数家珍：

“你帮我写检讨书没要钱。”

桑葵：“怕拿了遭报应。”

盛景如：“我去西瞳巷救团团，是你带着人来找到我。”

“我不可能看错，那一刻你眼中的关心做不得假。”

桑葵心阵阵发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说：“因为，我答应了你爸爸，要照顾好你，这是我进复读学校的条件。”

果然，盛景如抱着他的手臂僵硬了一瞬。

桑葵以为他会赶他走。

但他没有，反而勒得更紧。

“医院天台上，你怕我难过，安慰我以后会有家。”

桑葵：“也是受了你爸爸的命令，要我照顾好你。”

盛景如不信邪，语速加快：“那今天天台上……”

桑葵听不下去打断：“也是这个原因。”

“盛景如，别再问了，我对你的好，都源自你爸爸。”

“都……都是因为盛明山吗？”盛景如如遭雷击喃喃。

“可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了。”

他仰头，眼眶有些湿润：“桑葵，你骗我的吧？”

“没有。”

桑葵逼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句说得尤为清晰：

“我高考失利，想复读一年，就必须去求盛叔叔给我一场机会，作为交换，我要在学校里确保你的安全。”

桑葵抬脚要走，却忍不住留下最后一句话：“盛叔叔很爱你，团团的事，他有他的苦衷。”

“闭嘴！”

“以后谁不许再提他！”

也不知哪句话点到盛景如雷点，一个抱枕猛地被砸过来。

桑葵没有躲，生生受了。

“我不是……”盛景如一向桀骜张狂的脸上竟浮现几分不知所措。

“嗯。”桑葵弯腰捡起，塞回盛景如怀中：“我知道。”

“已经快两点了，赶紧睡吧。”

盛景如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搂紧被子，蜷缩成一团，慢慢闭上眼。

不一会儿，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落，吧嗒滴在枕头上。

他动作自然擦去眼泪，翻身，背对着门。

在桑葵的视角，能瞧见盛景如窝在被里的身子一抽一抽，分明很难过，却紧咬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

还是死要面子。

酒精作用下，盛景如越想越委屈。

像只被主人放弃了大狗狗，无助地难过。

最后看了一眼，桑葵转身离去。

他怕再看下去，自己流的泪会比盛景如更汹涌，更欲语还休。

第二天一早，盛景如就顶着两个肿成核桃的眼眶下楼。

看见桑葵，径直无视走过去，见对方真丝毫没受影响，拳头不由紧了紧。

他昨天断片了。

却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抱着桑葵跟小孩儿似的哭嚎，还死活不撒手。

妈的，丢死脸了！

今天桑葵一定得挨揍，不揍他，他盛景如三个字倒过来写！

面包被狠狠抹上果酱，盛景如犹不解气，使劲戳了几下。

盘子和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正在穿鞋的桑葵一顿，却看都没看一眼盛景如，推门出去。

“喂！”盛景如绷着脸叫他：“今天不用我帮你扫单车了？”

桑葵晃了晃手机：“有微信，王安贻昨天教我了。”

他既然下定决心重新过活，就不能再困住过去。

顿了顿：“但你要想问题还可以来，我随时在。”

重生，不光要救赎盛景如，还有那个灵魂曾被重重枷锁缠绕，被困在绝望，一眼望不到头的自己。

看着养弟冷漠地说着关心的话，盛景如胸口没来由憋了股熟悉的烦躁。

叉子被捏得咯吱作响，男生咬牙切齿：“……今晚放学你等着。”

“行，我在一楼空教室等你。”桑葵点点头，转身推门离去。

“记得带题。”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盛景如喊：“桑葵！”

砰——门关上了。

妈的，忽视他？

还这么理所当然地忽视他？！

精致餐盘上，全麦面包片上的果酱被抹地歪歪扭扭。

盛景如盯着，突然就没了胃口。

胡乱卷成一团，发狠塞进垃圾桶。

随后凝视远方发呆。

突然想到，要是大黄在，面包片就不会浪费了。

也是奇怪，这么久过去了，陆豪那边怎么还是毫无进展？